弦看向她,微微一笑那眼神柔和得像是春光下的一池淨水:“母後,朕說得倒是真的,誰見著暖暖表妹我見猶憐之態,就算是鐵骨男兒也會心柔上幾分,怎生不讓人憐惜。內侍監倒是說暖暖表妹風寒這幾天就連顧大將軍也是憂心不已,一天托人傳送三次藥進宮。”
暖暖什麼也沒有說,靜靜地聽著不解釋,這是他們的戲,他們演就好,她隻需要站著,偶爾答答話,偶爾就笑一笑,然後就這麼任人安排了,沒有後路可退,沒有掙紮可言。
“顧野這倒是有心,青離這孩子慘遭不幸,他也把暖暖當成自個妹妹照顧了。”太後長歎,然後話語一轉又道:“暖暖,你年紀也是不小了。”
“回太後娘娘話,十五了。”
太後點頭笑道:“倒也是不小了,哀家像這麼大年紀,都進宮了。”
暖暖悲哀地想,下一句大概會就是她的事了,她不認為太後有很多的耐心對她好。
“你父親明兒個也到京了,暖暖啊,你娘和哀家也是遠親表妹,她走的時候還年輕來著,歲月真是不饒人,一轉眼就這麼多年過去了,當人年紀上來一些的時候,總是回想過去。哀家看到你,就看到你娘一般,暖暖,哀家為你作個主,讓你在宮裏長住,做你皇上表哥的妃子,你意個如何?”
柔中帶著點點淩利的眼神,暖暖隻覺得可笑,這還需要問她嗎?她不是早定好了。
她是否要像所有女子一樣,再不情願也隻能違著心思說一切憑太後娘娘作主來得她一時歡心?
可她杜暖暖明明知道結果不可能改變,依然說:“太後娘娘,暖暖自覺得年紀還小,不懂事兒。”
太後有些不高興了:“這不懂事兒不打緊,宮裏懂事的人多,自會教導你。弦,你怎麼看呢?”
弦掃了那清心寡欲的臉一眼,心下冷笑連連,臉上卻是溫和的笑:“兒臣謝母後。”
景王眼裏有些歎息,真可惜了這個杜暖暖啊,揚起了笑意:“臣弟恭賀皇上納新妃。”
太後捧了茶低頭看著那碧綠的湯色,輕啜了一口:“那便這麼說定了,等暖暖身體好些了再做個牌子,自家人就不必講究這麼多規矩了,禮節,納娶這等之事,都免了吧。”
“奴才都記著。”劉公公彎腰笑著去接了太後放下的茶:“奴才讓宮裏的禦醫好生給杜小姐瞧瞧這風寒,可千萬別傷了身體啊,風寒早此好了,奴才也得改口喚主子,萬不能再稱小姐了。”
“甚好。”太後讚賞地說,又看向暖暖:“暖暖,你說呢?”
她雙肩無力地垂下,淡淡地說:“民女打小長在北方,到了京城水土不服,隻怕這病會拖得久了點,掃了太後和皇上的雅興。”
弦桃花眼裏盡是笑,挑起一則眉毛恣意地看著她:“暖暖表妹是不是覺得委屈了?如果是,你倒是可以直接說出來。”
這狐狸一般的皇上,她能說是嗎?
“不敢。”簡要地說了二個字。
“那暖暖表妹是不是覺得做朕的妃子朕不配?”慵懶的話語,卻要將她推向刀尖。
騰地跪了下去:“皇上請恕罪,民女萬萬不敢。”
看著那笑得一臉無害的弦,她咬牙切齒,一字一字地說:“得太後與皇上的垂愛,是民女的幸運,能侍候聖上,更是民女的福份。”
“那你怎麼不笑呢?”他睜大眼睛,像是好奇的孩子一樣:“你心裏百般不願意是不是?”
她腦子痛了起來,這皇上要真是欺人太甚了,試了好幾次,她的確是笑不出來,如是便說:“民女不好意思笑。”
弦噗地就笑了,開心地說:“母後你看,暖暖表妹是害羞呢。”
她害羞,他哪隻眼看出來了,冷冷如清月的雙眸微眯起看著地上大紅的繪花,恨不得瞪得個洞出來。
太後笑吟吟地說:“弦,暖暖年紀也談不上年長,女兒孩害羞是正常的,往後你可要對暖暖多些心思。”
“兒臣謹遵母後懿旨。”
邪氣的眼神看著她,那笑容的深處,也是冷霜一般的凍人,他的眼底藏著一抹殺意,冷肅而又無情,那淡薄的唇,其實天生就是一個冷情的人。
暖暖拖著疲累的身子出了長廊,此時的天邊已經掛著一彎冷如勾的月亮,冷冷的清華像是白霜。原來再多的蜜餞也甜不起苦澀的心,皇上明明一點也不喜歡她,卻是三番二次將她往深處推去。
往後的路大不了就是一死,還能怕他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