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四章 駙馬的夜宴(1 / 3)

青染望著麵前那些等待清洗的珍貴食材,看來晚上府裏必然是要有貴賓臨門,心中不由好奇怎樣身份的才配稱得上駙馬府的貴客。

“公主是不是又回月塞都了?”廚子詢問的聲音由前屋傳入她所在的後堂。

“公主今日上午剛走。你如何得知的?”婢女清脆的聲音中透著佩服。

“公主每次回月塞都探望老太後駙馬都會大擺夜宴。你看昨日不又吩咐讓準備山珍海味了。”

廚子的回答引起了婢女的好奇,“也不知駙馬都宴請了誰。每次都神神秘秘的。”

“我們做下人的把主人盡好分內職就是了。千萬別瞎好奇,否則小命丟哪了都不知道。”廚子壓低聲音警告道。

青染探身望了望,隻看到婢女那慌忙離去的背影,顯然是被廚子的警告給嚇住了。

墨霜鍾到底要夜宴誰?為何神秘到了府內的奴婢和廚子都不知道貴客的身份?莫非是個女人?所以才要瞞著公主避著府內的下人宴請?宮裏女人最多的地方自然是後宮,而不能任意出入的地方也是後宮,若撇開後宮不說,便隻剩下尚自年幼的柳公主和其他皇子府內的皇子妃們。但真是哪位皇子的皇子妃趁夫君不在趕來私會,那遠不如由武功高強的墨霜鍾前往皇子府更為隱蔽。墨霜鍾是何等心思縝密的人,自己能看清的事他自然早已想到,所以他夜宴的人絕非宮中的女人,那便隻剩下……

“月策,出來。”廚子忽然出聲喚她。

她連忙放下手中的活,由堆放食材的後堂走入廚房內。

“我有些事要離開一下,鍋上煮著的嫩鹿肉給我小心看住了。”

“知道了。”她恭敬應道。在這廚房裏一切以廚子為馬首是瞻,她這個打雜的婢女自然是任憑差遣的。

待廚子走後,她搬了張矮凳坐在爐前,托腮望著那個蓋得嚴嚴實實、正不斷嘟嘟作響的熱鍋。

人生的際遇回想起來還真是令人啼笑皆非。她放著每日有人端茶送水的清閑日子不過,偏偏跑進宮裏來聽候廚子差遣。此時此刻,她忽然分外地想念帥府、想念爹,甚至連帥府的胖廚娘都一並想念起來。

“你是新來的廚娘?”

乍然響起的聲音如一支利箭穿碎腦海中所有流動的記憶之後直直擊中她的胸口,心髒因疼痛而用力地抽縮著,她甚至連呼吸都不能。

這個聲音即使隔得再久再遠,她也隻一聲便能辨認得出是誰!

墨霜鍾。

這個折磨了她如此多的日日夜夜,這個讓她想恨卻又更愛的人,如今正好端端地立在她身後,等著她的回答。

她不知自己是怎樣起身回轉的,整個身子早因為充斥著極度複雜的情緒而變得不受控製。她緊閉雙眼,期盼著又不願麵對他認出自己後會給出的反應。

“問你話怎麼不回答?”他冰冷的聲音中透著不耐。

她愕然抬眸,當觸到那雙漆黑的瞳內的自己時,恍悟他沒有認出自己的原因。她竟然完全忘記了,如今這世上隻剩下頂著一張動人臉孔的月策了,哪裏還有什麼青染。

“回駙馬爺,奴婢不是廚娘,是廚房打雜的。”她不顧一切地進宮,隻是為了換來眼前這場相見不相識嗎?她強忍心底的委屈,身子卻不自主地輕顫起來。

“你似乎很怕我。”黑瞳居高臨下地注視著這個被嚇到幾乎要哭泣的小婢女,唇角因被下人如此敬畏而微微揚起。

這一次他沒有再等待她的回答,而是徑直伸手抬起了她始終低垂的螓首,迫使這個看上去弱不禁風的下人直視自己的雙瞳,“我還以為自己眼花了。竟然真是百花族。”他黑瞳細細打量著她的麵容,很快露出滿意的笑來,“我正愁沒有奇珍,卻不料原來府內藏著長相如此標致的百花族女子。”

他竟然將她稱為“奇珍”。她一直知道五係中不乏自視貴族將平族和百花族全部視同牛馬之人,可卻沒想到他也是其中一員。望著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臉孔,那陌生的趾高氣揚和野心勃勃讓她甚至開始懷疑他到底是不是自己所認識的那個以濟天下為己任的墨霜鍾。

“可會歌舞彈唱?”他接著問道,手仍然緊捏著她尖秀的下頜。

她搖頭。他為何要問一個婢女這些?難道他想讓自己去取悅誰不成?

“不懂嗎?”黑夜般的瞳微微虛了虛,“嗬。那也無妨。”他說著已鬆開了對她的鉗製,“今晚亥時到我房裏來。”無視她臉上的驚駭,他警告道:“如果你還想留在府裏就不要讓你以外的任何一個人知道。”

墨霜鍾到底知不知道他自己在說什麼?他在妻子外出時竟然要求婢女深夜造訪?!再加上剛才他詢問的歌舞彈唱……

正當青染為自己推測出的事實而心驚時,無意間瞥見爐上正在煮著的鹿肉。她竟然差點忘了,今晚他是要夜宴貴客的。如此看來,他的用意並非為他自己,而是為那位貴客!

“你現在去準備些點心,我過會兒會命人來取。”他在離開前冷冷丟下了吩咐。

廚房又隻剩她孤單一人。無力地倚著牆角,無法釋然自己與他的見麵竟然這樣不了了之。她原本一心一意是想問他要一個答案的,可是今天出現在自己麵前的墨霜鍾卻根本不是她所熟悉的那個人。那個儒雅內斂、平和溫柔、眼神友善的墨霜鍾究竟去哪裏了!

亥時已至。

在申時所有婢女和仆從便被告知各自回到住處不許在府內擅自走動,青染心中很清楚這是墨霜鍾為了替來客掩藏身份而做的準備。

她這個“奇珍”何等榮幸,竟然被親點亥時前往。來人是男子已是不言而喻,沒有主人會為女客準備長相標致而能歌善舞的婢女。

雖然心中已經明了墨霜鍾打算要讓自己幹些什麼,可她仍然想親自前往印證。若讓她不幸猜中,她便從此將這個男人的名字由心上剜去,然後一心一意去做金九霄的侍官。若不是,她便繼續留在這駙馬府,直到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為止。

她每向月色中那寬敞氣派的院落靠近一步心中等待宣判的沉重便加上一分。當她走到屋前時,房門已被人由內打開。

她本能地向後退了一步,隻見立在門前望著自己的正是墨霜鍾。

“駙馬……”

她剛想開口卻被他猛地一把攬住腰際,在兩人幾乎貼上的瞬間,他側頭在她耳邊壓低了聲音命令道:“給我回去!”

她茫然地望著他靠得如此之近的臉孔,因那雙黑瞳中明顯的憂色而心頭一亂。

“快走!”他眉頭一皺,急促地命令道。

雖然她無從得知他反悔的原因,卻還是依言立刻轉身向著來時的方向走去。

“那個是你府上新來的婢女?怎麼不讓她來陪我們喝酒解悶?”夜風將一個帶著醉意的男聲送入她耳中。

這就是他今晚宴請的神秘男子吧,而他原本就是打算讓自己取悅這個男子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