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章 江山美人(2 / 3)

金色的瞳錯愕地望著她,而她眼中冰冷的笑早已在守候著他。

他僵硬地拉開彼此的距離,臉色已是慘白,“你!你!”

他的深吻沒有得到她絲毫的回應,不是她刻意拒絕,而是她的齒頰間根本就是一片空蕩蕩。難怪她自始至終都抿唇不語,那是因為她已根本無法言語!

“怎麼會變成這樣?”他無力地搖著頭,無法想象這六年裏到底在她身上都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

她用手指了指自己,然後以右手為刃做了一個幹淨利落的切姿,最後是唇邊那抹冷冷的笑。一切都是她自己幹的!

他金瞳圓睜,完全不相信自己雙眼看到的一切,“為什麼要這樣做?到底是為什麼?”他痛楚地望著她,隻要一想到她竟然對她自己如此殘忍,就覺得有把刀正在磨挫著自己的心。

我——恨——你——

她以唇清楚地說出了這三個字。

恨?是什麼樣的恨足以讓她做出這樣自殘的事?又是什麼樣的恨能將那麼刻骨銘心的深情厚愛所抹殺?

他忽然有種被抽空的虛脫感。踩著五弟和那幾十位婢女的屍體,違背自己本意地與手足相爭奪來的這個皇位,不顧生靈塗炭收並的這些國家……所有所有這些因愛她而創下的“豐功偉績”,如今卻忽然變成了毫無意義的事。

她恨自己?在自己為了能更好地愛護她而不斷向上攀爬的同時,她對自己的恨竟然已經深到了讓他觸目驚心的地步。

原來他是如此失敗的男人。忘了如何閑適度日,忘了如何揚唇歡笑,忘了一切隻為能銘記她,卻沒想到在失去她的同時也早已找不回當初那個自己。

“娘親,救命!救命!”碧苑的求助聲驚醒了金九霄。

朝那兩個架住碧苑的士兵無力地揮了揮手,“好生安頓她們……”他還想再吩咐什麼,大腦卻一片混沌,歎息著搖了搖頭,“就先這樣吧。”

當士兵恭敬領著青染母子正欲離開時,他忽然出聲喚停:“且慢。”

他徑直走至青染麵前,冰冷的手指不舍地撫上她的臉頰,唇角勾出一抹淒然的笑來,“你真傻。恨我幹什麼要對自己出氣?不過我更傻,為了靠血咒的指引找到你,不斷地攻打侵占著鄰國,傷害了這麼多無辜子民。”

攻占鄰國隻是為了能感應到自己在哪裏?她眼神中的恨意迅速鬆動起來。

“我很懷念你的那雙碧眸。”他深情地凝視著她,“雖然我已金翅國國君的身份同樣可以解除你身上的血咒,不過我更願意以金九霄的身份還你自由。”

以金九霄的身份?這豈不意味著他會折壽?

她本能地搖著頭,不允許他做出這樣不理智的事來。可心意已決的人已然舉起了右手,“訶拉哈謨陀,我金九霄今日願折去陽壽收回這個女人身上屬於我的鮮血,解除對她所下的血咒。”

一道金光當空亮起,青染隻覺得渾身如遭電擊,耳邊傳來的是月痕那刺耳的沙啞叫聲:“且慢!”

她眼前猛然一黑,什麼都再也看不見聽不到了。

待青染悠悠睜開眸,隻見到一雙赤色的眸正在注視著自己,再定睛一看,那圓臉小眼,不正是公主身邊的古媽媽嗎?她怎麼會在這裏?

“你和內子已經見過麵了吧?”月痕沙啞的聲音第一時間解答了她心中的疑惑。

原來古媽媽竟然是月痕的夫人。她早該想到這一層,古媽媽和月痕是自己在宮內見到的唯一兩個赤係。他們身為貴族卻寧可留在十府為仆為婢,這其中應該是內藏隱情。

“內子比我早五年入宮。原本是作為皇妃身份入宮的她,因為心中放不下我所以在皇帝召她侍寢的當晚不惜偷用了毀顏霜。”月痕說時,望向古媽媽的雙瞳溢滿了柔情,“不過在我眼中,她仍是當年的赤係第一美女。”

原來一直不苟言笑到近乎冷漠的月痕和古媽媽之間還有著這樣動人的愛情故事。

“我當初對你說會成為侍官是遭人陷害純粹隻是謊言。我是因為內子進宮五年仍未完成任務,才親自入宮的。”月痕說到這裏,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青染,“我入宮,其實是為了找出赤係銀係之外三係的弱點!”

青染一震,腦海中隱隱想到了什麼。

“我曾不惜謀殺當今聖上想找出金係的弱點,可惜功敗垂成。若非皇上宅心仁厚,恐怕也沒有今日的我了。”月痕回憶起多年前的往事,仍忍不住唏噓嗟歎,“從那以後一切似乎就都變了。我原本隻想光耀赤係的野心漸漸變成了想輔助金九霄成帝的野心。我不能坐視他那樣一位德才兼備的皇子麵臨著被五皇子或是三皇子登基後輕易除去的被動局麵。所以我一直在尋找著讓他稱帝的機會,無奈他閑雲野鶴慣了,對皇位與權勢絲毫不上心,直到你的出現。”

自己?

“你的出現改變了一切。不僅讓我發現了青係醉雪、墨係懼草的弱點,更激發了金九霄為了保護你而生出的野心。”月痕說到這裏,與古媽媽默契地相視而笑,“你也知道赤係以謀略聞名天下。這其中我不否認自己的確做了些手腳,可我從頭到尾都隻是想讓他爬上權勢的頂端。”

青染立刻會意。這所謂的手腳應該就是公主那極端的恨和忽然的不恨,想來古媽媽在其中定是起了不少的作用。

“月策,或者該叫你青染才對,很抱歉利用了你透露的青係弱點將你全族打入了天牢。我雖對你能全心全意對待皇上同樣心存感激,可青係手握重兵,對赤係來說實在是個不能不除的威脅。更何況皇上對你一片癡情,若讓你順利座上後位,原本已有壓下三係之勢的青係肯定會更加得勢。而更重要的是,由慶王爺和先帝的舊事中,我發現了金係的致命弱點——情傷!金係不怕任何有形之物,卻經不得情傷,但凡為情所傷,便會變得偏激而固執。炎帝便是最好的例子。所以隻要將你調離皇上身邊,我知他必會為了找你而不惜代價,如此一來便能攻下所有鄰國,將金翅國版圖擴至空前規模。”

月痕竟然能以如此平靜的口吻述說著他所布下的那一係列的陰謀?青染第一次覺得眼前的月痕原來是如此的陌生。

可他為什麼要告訴自己這些?既然要分隔自己和金九霄,又為什麼要將一切全盤托出?

“是不是很奇怪我為什麼要告訴你這些?”月痕隻一眼便已看透青染心中所想,他望向她的赤瞳中愧疚點點彌漫開來,“我一心一意隻想著給他人人想要的權勢,卻根本沒在意過他到底要什麼。”他傷感地一笑,“還真是個扶不上牆的皇子。皇位、江山、天下獨尊,這一切都無法讓他皺一下眉,而你那微不足道的恨卻讓他泣不成聲得像個孩子。”赤瞳中有泛起愧疚的心痛,“我認輸了。他讓我所有的心血都看起來更像是折磨他而不是輔助他。我赤冕此生還從未如此失算過。”

月痕說到後來,語氣中帶著無限的悵然,不僅是對自己失算的無奈,更是對無法親眼看到金九霄將廣之海陸地悉數統一的失落。

“咳。”一聲清脆的咳聲打斷了話內的對話。

青染抬頭,觸到金九霄那雙黑金色的瞳,一時間竟然有些尷尬。她將一切做得太絕,完全沒想到背後藏著這麼多的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