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榻上,素兮感覺腹中的陣痛越來越頻,越來越重了。追莽荒紀,還得上。她的身下羊水和血水已是滲濕了衾被。李銘輔不停地為她把脈助產,然而,孩子終究仍是不見出來。
不到半個時辰,黃茂禮帶著小助手匆匆進了素閣。素兮已是筋疲力盡,接近昏迷了。黃茂禮施了銀針,又開方命小助手煎了藥喂著素兮喝了下去。
晌午時分,孩子已見了頭頂,但接著仍是遲遲不得出來。
念奴來婉園通報我時,我嚇了一跳。素兮身子如此沉重,猛一摔進池裏,如何能吃得消。
紫月已去看過了一回,到我屋中時,神情悲戚,說是狀態極不好。
我再坐不住,拉了她忙忙奔至素閣。
素兮的寢房內,紫鵑領著幾個丫頭紅著眼眸進進出出,素兮一聲接一聲虛軟無力哭喊傳了出來。
我急走幾步,正要掀起簾子進屋去。猛地,蕭煦當頭撞了出來。我站住身子,遂即,慢慢退了出來。
蕭煦抬起滿是擔憂的臉容,看我一眼,幽幽道:“你來幹什麼?”
我有些著急和慌亂,“妾身來看看她,母子平安了麼?”他垂眸,沉沉道:“還沒,黃太醫來了,想是不會有事罷。”
我丟下一句道:“她是妾身的二妹,妾身要進去看看她。”說著,轉身正要掀起簾子入內。
適時,隻聽裏麵傳出一句歡喜的呼聲。“好了,出來了!出來了!”
我心裏一鬆,不由得慢下了腳步。
蕭煦聽見呼聲。也大踏步奔上來。遂即,裏麵一片寂靜。我心中驚疑,孩子生出來了,接下來不是該響起清亮的啼哭聲麼?為何如此寂靜呢。
心間一顫,抬腳衝了進去。隻見黃茂禮手上捧著一個血肉模糊的圓團,他眼眸潮濕,雙手不住的抖動著。嘴唇微微蠕動著,卻聽不出一點聲音。
蕭煦也踏步上前。嘶啞著嗓音問道:“黃太醫,這是怎麼了?嬰孩為什麼不啼哭?”
黃茂禮一把跪了下去,哭道:“奴才該死!小王爺歸天了!”
猛一聽聞如是,滿滿一屋子的人驚得失了神智。隻愣愣地呆立在當地。
寢榻上,素兮微合著雙眸,淚水無聲地沿著眼角順流而下。
望著那個血肉模糊的肉團,我心裏掠過一陣疼痛。素兮已到了臨產的日子,孩子也算是瓜熟蒂落的,怎能一生出來,一聲都未啼哭,一眼都未睜開,便就歸天了呢?我哽咽著。喃喃道:“小王爺剛剛生出來,怎麼能就歸天了呢?”
黃茂禮看一眼手中的肉團,哭道:“小王爺是胎死腹中。三夫人突然落水。小王爺是在腹中受驚而亡,兼著,又有些難產,因此,已無力回天了。”
蕭煦抽動著臉容,眸光已是淚濕。
他哽咽道:“本王知道了。將小王爺好好安葬了罷。”
黃茂禮緩緩起身,哭歎道:“實在是可惜了。本該是個白白胖胖的小王爺啊。”
黃茂禮捧著肉團正要下去。寢榻上的素兮猛然坐起身子,哭喊道:“不!不要抱走我的孩子,我還看都未看一眼呢。”說著,就要掀起衾被下**來。
她剛剛生產完,此時,身子連站也站不穩。
我見她就要摔倒在地,急忙上前攬住她,薄嗔道:“二妹才剛生產完,你這樣是不要命了麼?”
紫月和念奴幾個丫頭趕緊上來幫忙攙住她,她一把抓住我的手,淚如雨下地道:“孩子!長姐,我的孩子,我連看都還沒看一眼呢。”…
我鼻翼一酸,轉眸道:“黃太醫,將孩子抱過來給三夫人瞧一眼罷。”
黃茂禮顫巍巍地捧著肉團上來。素兮抬眸一瞧,痛呼出聲,“不!怎麼會是這樣的?他今早還在我的肚腹中踢了我,怎麼會是這樣一動不動的呢?”
我擁住素兮,哭道:“二妹節哀罷!孩子與我們無緣,他去了另一個世界了。”
素兮雙手緊緊抱住我,哭得聲嘶力竭。良久,她方才平靜下來。紫月和念奴將她抱上了寢榻,她靠在**頭,睜著如死水樣的雙眸,喃喃道:“該死的是我,是我輕信了她們那樣蛇蠍心腸的女人。我以為她們是真的對我好,不想她們早就謀劃了要害死我,害死孩子。為什麼是孩子死了,為什麼死的不是我?”說著,又嗚嗚地哭開了。
我沉沉地看著她,轉眸,隻見蕭煦等人已離開了屋子。此時,屋內隻還留了我和紫月並念奴碧春兩個丫頭。我向著碧春道:“你去門口守著,別讓其他人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