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八章 婚事(2 / 3)

自己果然是一早就這麼想好了的吧,否則,為什麼這段話會說得那麼順暢呢?唇邊勾勒出嘲笑的弧度,她這麼對自己說。對了,一定是這樣!那些什麼感激,什麼心動,什麼想要嫁給他的念頭,都隻不過是為了達到自己的最終目的、為了讓自己的勾引看上去更逼真而對自己進行的心理暗示而已。對!一定是這樣的!所以,她才可以這麼流利地說出那些話來啊,因為那些才是隱藏在她心中的最深層的想法。一定是這樣!她一開始,就沒對那個姓繆的產生過任何感情!

“……”聽見了莫漠的話,繆米眼中的光芒一點一點黯淡下去,“好……好啊……是我愚蠢,我竟然一直沒有看穿你的真麵目……可是,你恨我就好了,為什麼會為了恨我,做出下藥這種事情來呢?”突然,他的眼中又迸射出了怒火,緊緊盯著她,似乎是用眼神將她千刀萬剮一般,“你知不知道,這會害死人的!你會坐牢!”

他這是在擔心她麼?聽了他的話,她的心裏突然燃起了一絲希望。望著他那充滿怒火的眸子,她小聲地問:“你……這是在擔心我?”

“擔心你?”心裏產生一種異樣的情感,他狠狠地扭過頭去,不敢看她。隨即,他偏著頭冷冷地哼道:“哼!視人命為草芥,我巴不得你這毒婦馬上被官府抓起來!”

“哈哈,好……好……”什麼叫做“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她如今是切實地感受到了。如果沒有剛才萌發出的一點點小小期待,她的心裏一定不會像現在這般痛。不對,她心痛做什麼?她的計劃完全成功,她這個毒婦應該很開心才對呢!對,她應該很開心、很驕傲地示威才對啊,“哈哈,真是可惜,我以為我可以做得更好一點。唉,早知道我就應該遲一些再攤牌了,到了那時候,你被我勾引得分不清東南西北,就是知道了事實也會蠢到不去追究吧!”

“你!”他揚起巴掌,想要狠狠地衝大笑的她拋下去。可是最終,那巴掌還是停在半空中,忍住了。他低垂下眼眸,再也不看她,“你……你走吧!你夠厲害,你夠狠毒,你成功了。我拋不下去。”

為什麼,聽到這一句之後,她又開始燃起一絲希望呢?剛剛,她明明已經吃過了一次虧了。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一定要更加決絕才行,決絕到沒有任何回頭的餘地!這樣,就不會有任何多餘的希望了。她大笑起來,“哈哈!既然你不追究的話,那我可沒有什麼義務非在這兒耗著了。至於白雲堂,你就自己好好照料吧!如果這種情況下還能起死回生的話,我會記得在重開業的時候,送個花圈來的。”

她如願地在他的眼眸中看見了熾熱燃燒著的怒火。然後,她的視線就有些模糊,將麵前這個一副恨不得殺掉她表情的男人,看成了那個星空下,在靜靜燃燒的篝火旁,望著她微微笑的男子。這也差太多了吧……她的眼睛一定是壞掉了,才會這樣看錯。而那個淺淺微笑,將笑容寫在唇上,同時也寫進了黑亮亮的眸子裏的俊朗男人,再也不會以那樣柔和的表情麵對她了吧……

想到這裏,一種莫名的酸湧上心頭。不想再看見麵前這個男人的臉,莫漠轉過身出,拉開房門,迅速跑出了內室,推開擋路的人群,她低著頭跑出了白雲堂。

跑出白雲堂的莫漠,並沒有回家。在順著大街跑出了鳳陽城門之後,她的腳步逐漸緩了下來。望著黃土路旁盛開的酢醬草和蔥蘭,她突然意識到,這是她當時去蒼山所經過的路。

蒼山,如果沒有那次的旅行,一切就會變得不一樣了。她慢慢蹲了下來,抱著雙手,凝視著麵前一株雪白的蒼蘭。小小的,纖細的,卻是那樣白淨,帶著一種溫和和傲氣並存的味道。而這種神氣,正是她在繆米身上所看見的。

是的,他對人總是溫和的笑,可是能走進他身邊的人卻並不多。他有種傲氣的味道,雖然外表和人相處謙和有禮,可是他卻不把對方放在心裏。一旦對方招惹到他,他就會立刻反擊,表麵依舊笑得儒雅,可是內裏已經支好了招。第一次和他見麵時,他就是那樣。外表依然笑得溫和,可是嘴上功夫甚是了得,直到最後將她說得啞口無言,大敗而歸。

再然後,便是兩人競爭的日子。他抄襲了她的創意,讓她氣得跳腳。麵對她的怒火,他笑得更加溫和,可是嘴中的說辭卻一如既往的辛辣。被打敗後的她,才決定進行勾引計劃,可是半途中便放棄了。再然後,兩人就決定光明正大地去蒼山比試。在那裏,她不小心地將他放進了心裏,喜歡他,想要嫁給他……

眼前浮現出那個人的臉,笑得溫和,卻又帶著些微戲謔的因子。她想起那個晚上,擔心她吃下莽草的他,將她抱在懷裏。那種急切而擔心的麵容,是她一輩子也忘不掉的。

莫漠呆呆地望著麵前的蔥蘭,細想著這一路和他相識的過程。平靜下心境之後,她最覺得很不可思議、最覺得難以理解的是自己的行為。雖然他認定了她下毒的事實的確是讓她很難過沒錯,可是她也不至於會氣憤到口沒遮攔地承認那莫須有的罪行吧。

隻因,心痛得太深,所以才想自我暗示,那一切感情隻不過是自己最初計劃的一部分,自己根本沒有愛上他。這樣就不會難受了。可是,這種自欺欺人的做法,隻使得事情變得一團糟而已。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莫漠仰望著西天的雲霞。

本不該會這樣的,如果好好說明的話,他或許會聽進去。如果可以一起商量的話,或許很快就可以拚湊出事實的真相,不是麼?然而她當時卻隻想氣他,隻想報複他的狠心,隻想跟自己說,她根本沒有愛過他。

也許,還是因為期待太大吧。前一刻才在心中幻想著告白、二人攜手、乃至婚嫁時的場景,下一刻卻是麵對著有如地獄修羅一般冰冷的麵孔。那樣的落差,讓她忍不住昏了頭,忍不住地去中傷那個讓她受傷的男人。

其實,他才是最辛苦的人呀。在白雲堂經曆了如此可怕的變故之後,或許是因為什麼其他原因,才讓他認為是她下的毒。可是這個時候的自己,非但沒有去澄清事實,反而說出違心的話,讓他更加難做。對了,即使是在盛怒之下,他也是將她拉進了內室才斥責她的,而不是在鳳陽百姓麵前指責她下毒。這不是正說明,他的心裏頭還是有她的嗎?隻是她自己太過任性倔強,不肯受任何委屈,將他對她的狠,加倍回報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