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格點點頭,“她事先已經在房內外都倒滿了油,隻等你的罪名一定,她也就……”
南宮梨雪沉默了會,才徐徐道:“她,死得冤枉。”
如果知道王悅沒死,她也不會這樣做了。
“是我對不起你,沒保護好她。”南宮梨雪對他說。
他卻反握住她的手,連連搖頭,“那不是你的錯。”
他低下頭,輕輕地碰觸到她的額。
眾人心領神會,都悄悄地退了下去。
屋裏,安靜如初。
她被靜靜地看著。
他說:“夫人,可有力氣?”
“嗯,將軍……夫君想和我出去走走?”她的臉色緋紅。
他搖搖頭,輕笑道:“為夫要的,可不是那個。”
低下頭,他輕輕地似蝴蝶般地停留在她的唇間,與她細密地親吻在一起。
紅格走在後花園裏,興奮地說:“這下好了,天下太平了。”
姝靜慢慢地跟在後麵,低吟道:“真的太平了嗎?”
“嗯?”紅格不明白。
雙喜也是憂心忡忡,“公主和將軍這回不僅是建功立業還是……”
功高蓋主啊!
他們所做的行為,足以讓中盟士兵營的人即使沒有兵符也願意聽王悅發號施令,而南宮梨雪在子民的眼中儼然成了一代明君之後。他們心目中的皇室之最高貴的人。
當這一切席卷而來的時候,皇上也是最擔憂的時刻。
“皇上,你下錯了。”坐在皇上對麵的皇後笑笑,收走了棋盤上的黑子,“如此粗心大意可不好。”
一子落錯,滿盤皆輸。
皇上怔怔地看著,想得出神。
皇後知道他的心思,也不便說,“看,梨花開了。”
一夜的雨,宮裏的梨花全開了。
皇上看著那些雪白的花瓣,想起了小時候父皇總是抱著姐姐在禦花園裏賞梨花,“看,我們的小梨花,以後小梨花也會像它們一樣漂亮。”
在父皇的眼中,永遠都隻有姐姐。此刻在子民的眼中,也隻有……南宮梨雪。
“皇上……”看到他臉上的猙獰,皇後隱隱間有了不好的預感。
皇上輕笑道:“皇後,你可願支持朕?”
皇後知道這背後的含義,想求情卻也不敢,隻定定地道:“臣妾定當照辦。”
她是皇後,是皇上的皇後,也是南宮國的皇後。
她的得失,在於皇上。
黯然地看著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人甩下棋子離去,她的眼裏充滿了悲傷。
宮廷深深。
有些人拚死了進來,也有人急著出去。
長公主選擇出去了,她知道一旦出去就沒有回頭路。
如果當初就那樣離開,安靜地離開,也不會……
皇後定定地看著桌上的棋盤,竟覺得這初春比秋冬更顯得寒冷了些。
為了答謝南宮梨雪和王悅的所作所為,皇上特意宴請了兩人,還包括其餘的家眷。
但紅格因是大將軍已經啟程去了邊疆,而姝靜因為是待罪之身也被紅格一同帶往了邊疆。跟隨他們入宮的,隻有雙喜一人。
在開宴之前,南宮梨雪見到了皇後。
皇後已有了三個月的身孕,整個人看起來也比之前柔和了許多。
“皇後別來無恙吧。”南宮梨雪淡淡地笑著招呼。
皇後輕笑著,“姐姐,坐。”
兩人在亭子裏,靜靜地觀賞著池裏的魚。
“你看,那條很漂亮。”南宮梨雪笑著說,“金黃色的在陽光下特別漂亮。”
皇後苦笑了,“是很漂亮,可惜卻被圈養在池中。”
南宮梨雪怔了下,笑了,“每個人都有該去的地方,魚兒自然也類同。”
是嗎……
皇後沉默了。
夕陽西下,遠方的美景是她所熟悉的。
“這茶是新摘的,口感很純正。”皇後把沏好的茶倒給她。
南宮梨雪接過輕抿了一口,回想著當年,想著與皇宮相關的種種,想著她在皇室裏的長大,想著她為皇室在默默地守候,“日子過得真快啊。”
歲月,總是無情地流逝。
“定是個小皇子吧。”她伸手去觸摸皇後的肚子,這裏孕育著一個南宮國未來的國君呢,“一定要好好教導他,讓他知道什麼才是守護國家的責任。”
“……是。”皇後低低地道,“還望孩兒出生後,能讓公主賜名。”
“出生後?那個時候我還在嗎?”南宮梨雪寂寥地望向天空。
皇後一驚,沉默了。
是否南宮梨雪也知道了呢?
她是何等聰明的人,自然也會猜到自己的下場。
為了守護國家犧牲自己的婚姻,為了守護中盟士兵營犧牲自己的性命,她還有什麼可以失去的呢?
“公主……”皇後跪了下來,“對不起……”
“你……”南宮梨雪瞪大了眼,嘴裏的鮮血噴湧而出,“咳咳……”
她的衣襟在瞬間被染紅了。
沒有哀怨,沒有悲傷,她滿眼都是淒涼。
“我……不怪你……”指使的人,肯定不是皇後。
她甚至來不及多說,就閉上了眼。
王悅,但願來生,我們再續。
那個時候不要再是你譏諷我,我提防你。隻願我們都是平凡人,談平凡人的感情,做平凡人的事。
富貴榮華不過是過眼雲煙。
她要的,從來都不是這些。
“梨雪,梨雪,梨雪——”耳邊一直嗡嗡地響著,可她的意識也漸漸地失去了,隻看到了最黑的點,然後意識抽離。
王悅緊緊地抱著她,地上全是血跡。全是她嘴裏湧出來的,她的身體漸漸失去了溫度。
第一次,在眾人眼裏,看到了他哭泣的神情。
那樣的悲傷,那樣的痛苦,仿佛下一刻他也要跟著去了般。
但之後,他又是那般的安靜,隻是替她擦拭著血液,靜靜的猶如兩個人都不存在了般。
“皇上恕罪。”皇後跪在地上,手裏拿著的是那壺有毒的茶,“我給她用了鶴頂紅。”
“皇後,你怎麼……”如此明目張膽,這不是擺明了要連皇後一同治罪嗎?可她的肚裏還有孩兒啊。
皇上負手而立,竟也講不出話來。
他是打算等會在宴會之中,給南宮梨雪和王悅二人喝摻雜慢性毒藥的酒,這毒藥剛開始不會發作,會在七日之後漸漸地有了感覺,然後才會死去。病因是查不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