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告訴我名字。”我冷冷道,“我有事要叫你們時,就叫一、二、三!”
“你們的名字不夠弄髒大人的耳朵哦!”米娜在旁邊煽風點火。三個官兵唯唯喏喏,全盤受下。
其實,我是不想再知道更多的名字。死不死人,不是我能控製的。那麼我至少可以控製:當某幾個人死去時,隻是無名的人死去,不是我認識的人,與我不相幹。
走到第二天傍晚,路程過了大半時,約伯張開了眼睛,當時太陽西斜,噴出火紅的光線來,天地仿佛都因此變得溫暖,可是枯草們全體有經驗的呆立不動,準備迎接夜晚的寒風,遠處,一隻黑色的鳥,不知是不是烏鴉,振翅歸巢了。它的巢裏,不知有誰在等它。
“主上。”約伯低聲道。
“你醒了!你到底發了什麼病?走火入魔嗎?快告訴我,我怎樣能夠幫你?!”我疾忙道。
“我唯一不放心的,是不知道自己的生身父母。唯禽獸成年之後不知父母,我自詡是有情有義的人,卻連……父母……”他的嘴唇閉攏,氣息消失,身體漸漸的變冷了。
直到太陽完全落下去、又再次爬起來,他都沒暖和過來,大片的青紫色斑塊,凝固在他身體、四肢靠地麵的部位。這是屍斑。他死了。
我們沒有時間安葬他,就由登樂爾安排,快速收攏了一堆幹草枯枝,把他燒化了。但願他的靈魂會乘著青煙飛回他的故鄉——如果他比我幸運,有故鄉的話。
收攏幹草枯枝時,一二三流著口水過來:“這麼大個人,一頓吃不了的,記得熏出幾塊幹肉,留著以後用,不然太浪費。”
——他們居然以為我們要吃約伯!
我冷著臉,拿出刀,走到煮著朝食的鍋子前,手起刀落,我腕上的血流進煮著草根的清水裏:“我知道你們吃不飽。要犖,吃我。”狠狠斜他們一眼,“但我告訴你們,我死了,你們也活不了。”我確定一定以及肯定我有個三長兩短,登樂爾他們會很樂意把一二三幹掉。
登樂爾已經在活動手腕了,米娜率先撲過去,一口氣拎三個,全拎到草垛後麵去,一陣劈哩啪啦鬼哭狼嚎的聲音響起。
“可以直接打他們,為什麼要傷自己?”登樂爾迷惘的問我。
“我如果更能幹的話,應該讓他們都能吃飽,而不用傷害任何人。強迫他們餓肚子,也是因為,我做得不夠好。”我回答。
“你又不必為他們負責!”登樂爾很吃驚。
“可是我,在心裏麵深深責備一個人,我覺得他應該為他們負責。我既然要有立場責備他,那我,應該做得比他更好。”我低聲道。
登樂爾沉默了。
米娜趕著麵目全非的一二三回來:“再說胡話?你們姑奶奶我的狐狸還缺肉呢!再鬧,再鬧把你們切碎喂狐狸!”小雪很興奮的呲了一下白牙。一二三抱頭躲到了我背後。
元城在望時,我們都努力的去分辨城頭上插的旗子,最終還是登樂爾眼神最好,搶先報告:“有一麵旗是黃底紅字的,旁邊還有麵旗小點兒,綠色,上麵畫著一彎月亮——啊,那個紅色是‘元’。”
我發出一聲歡呼。綠底、畫了一痕眉毛的旗子,是綠眉的旗,那那元字旗,自然是元兵了。好樣的,龍嬰他們總算把元城奪回來、保住了!
跑到城下,城牆上的士兵果然穿的也是元兵的服裝,我高興的仰頭:“請去通報。我是程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