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請求他們畫全境山川圖,在原比例上縮小,畫得越精確越好。兵部原來不太願意做,說什麼怕花了那麼多力氣,反被敵方所用。我辯駁道:“畫得太精確,可能反被敵人利用嗎?可是你不畫,也終一天有別人畫,就像刀,我們一天不打出好的來,也終有一天別人打出來。要讓自己更強,有一分做一分,而不是躺在泥窩子裏,指望別人變得跟你一樣弱。”兵部尚書給折服了,答應下來。負責這事的,是鐵騎左翼統領侯英,老熟人,陳大勇為了救丁貴想害我時,領了一隊人馬屁滾尿流奔來替我治腿傷那裏。侯英喜歡巴結,但其實是個老實人,接到了任務都不曉得望外推的,累得哼哼哈哈,見天兒找我彙報。我正好把一隊民眾國士兵當嫁妝帶到京都,他們閑著也是閑著,於是一塊兒參與這件事,幹得不亦樂乎。大夥兒之間的感情見長。
再後來,尚書郎中上書說:“今之風俗,視舊日侈,此家給人足不能如往時也。本朝自潤寧後,已號極治,太祖深慮風俗易奢,詔曰:‘天下士庶之家,非品官無得起門屋;非宮室寺觀毋得彩繪門宇;器用毋得純金及表裏用朱;非三品以上及宗室、戚裏家毋得金棱器及用玳瑁器;非命婦毋得金為首飾及真珠裝綴首飾、衣服;凡有床褥之類,毋得用純錦繡;民間毋得乘簷子,其用兜子者,舁無過四人;非五品以上毋得乘鬧裝銀鞍。違者,物主、工匠並以違製論。’今漸有人不遵。令請考其違戾於禮法者,開具名件,嚴立禁戢,始自中都,以至四方,則用度有製,民力自寬。”季禳看後,默不作聲,把奏表給我看,問:“你的意思如何?”
我道:“太奢侈當然不好。其實奢侈恐怕不是禁民間的問題。人民用自己的錢,再奢侈,也有限。所以不怕民間繁華,卻須提防權貴們不把國家的錢當錢,拿人民納的稅款給自己奢侈起來,這樣上侈下苦,則大廈難支。”季禳點頭,照這個意思擬了批文,叫官員去議。
我原來不敢多幹預政事,怕別人責怪“女人亂國”,從這次起,漸漸大了點膽子,又提出幾條建議。譬如,孔地其實並不苦寒,之所以氣候惡劣,隻是風沙大,要改善孔地的民生,必須先植樹,順便可並濟北方草原惡化的問題、幫助他們的畜牧業。登樂爾願意出一部分力量資助,此外,就要中原出錢了,國庫原沒這筆預算,我建議讓南邊民眾自願捐款。怎麼喚醒他們的同情心?小孩子最容易心軟。我咬牙道:“利用他們!”一般的官員不知怎麼利用,我氣得跳腳,很想自己去發揮“程昭然超人的哄騙力”,但季禳不許。在這樣的時刻,陸夫人挺身而出。她本來就組織了一個“太太團”,茶話間可以交流許多政界信息,甚至訂下攻守同盟,幫忙做這點事,固容易耳!我因為綺君舅舅的死,對她總是沒好感,可她這次事辦得確實長袖善舞,成績斐然。當孩子們都學會說“北方小草小樹好可憐哦!用我的零花錢去買水救它們吧!”的時候,大人們可想而知。綠化的資金,基本到位,再嚴格監督這筆錢的使用,堵住貪汙路子,揪出一個問罪一個,綠化的進程就比較通暢了。再加上孔地的風沙也影響到北方草原,登樂爾願意孔地環境改善,也出了大量人力物力為孔地添綠,漢人與草原人的友誼,更上一台階。
這麼多事情,總不會是一帆風順的,當然中間也會有許多挫折與反對,基本都是季禳去解決。我這個人,老是提一個頭就完了,後麵全要人去抬轎子、揩屁股。季禳有時氣不過,過來掐著我的脖子:“信不信我叫你死在我手裏!”最後,掐脖子還是成為纏綿至死的擁抱,我們的身體一次次融合在一起。水玉幫我洗澡時,會嚇一跳:“小姐,你身上的傷……”
手指印、吻痕,還有的是……我臉紅通通藏進水裏,向她比一個手指:“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