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住在這裏的生靈都以生命供奉雪山神,此宮為雪神宮,無知中原人請再勿妄言。”神秘女孩莊嚴道。
那宮殿極巍峨,頂子是碧藍的,同天空一樣藍,一點雜色都沒有,像是純淨而滾燙的血液,間中鑲嵌的豔麗紅石,就是血液燙到極點時噴出的火光了,多看幾眼,眼睛都會疼痛,膝蓋會情不自禁的沉下去,隻想對它膜拜。
宮殿門口的門廊,說不盡頂鐫彩鳳、柱盤金龍,隔幾步就放一隻小鍾,每柱複有一大鍾,都懸好鍾錘,朝聖的信徒淨手膜拜、虔誠的一個個鍾敲過去。有和尚坐在廊下,跟小和尚說佛經故事:“……八部者,一天眾,二龍眾,龍力量最大,心境澄澈,能從天湖取水普澤眾生,也善征戰,唯為義戰,若蒙不義,則鱗甲盡怒、眼中血出……”
見到神秘女孩,他忽然跳起來,去柱下大鍾當當敲擊,小和尚們也都奔進去,將大鍾全敲響,不移時,全宮的鍾鼓都響了。大和尚、中和尚、小和尚,列隊魚貫而出,信徒們誠恐誠惶的跟在後麵。
我眼睜睜看著這個隊伍向我們——不,向神秘女孩叩首拜下:“土司大人蓮足賜福於下界塵埃又複歸來,吾等自慚未曾緊緊隨侍土司大人,捧香敬願土司大人歸來安康。”
“汝等謹心侍神,必積潔淨功修不世業,願神日夜賜聖息於汝等。”神秘女孩莊嚴的回複他們,款款向前,輕觸隊伍最前麵幾個大和尚的帽頂。有白衣力士上前,叩首行了禮,將手臂平伸在地上,神秘女孩小巧的雙足踏上他們的臂膀,給他們捧在手心裏迎接走了。真正的“捧在手心”啊……
我跟林紫硯站在那兒隻在張大嘴巴的份。我唯一的念頭就是:“好,好,現在總算知道她嘟嚕嘟嚕的拗口腔調是怎麼來的了。”
“善待中原來的這兩名生靈牽來供吾騎行一路的犛牛,請中原來的這兩名生靈沐浴更衣,吾將於春倉殿詢問其來意並試問神意可讓吾為其做何事。”她留下一句交代。
我跟林紫硯被帶去沐浴,那水竟然燒得挺熱,由雪水直接融出來的,潔淨異常。沒人侍候我們洗澡,而且每人可以呆在單獨的澡堂間裏!我感動得眼淚嘩啦啦,真想從此留在這兒當和尚算數。
洗剝幹淨之後再跟主人見麵感覺是真好啊真好,雪山和尚們甚至奉上熱騰騰的飲料。應該是奶做的吧?散發著濃濃奶香。我深吸一口氣,捧著它,身子陷在軟綿綿的座墊裏,伸直腿烤著牛糞火,覺得夫複何求。
林紫硯厭惡的噴了個響鼻。他討厭這股奶味。
叮叮當當鸞鈴響,一架紅髹貼金步輦架在四個白衣力士肩上給抬了過來,上頭鋪著繡花墨綠緞褥、褥上又有彈墨金雲花葉錦被,步輦頭上還有一對八寶琴式燈,大白天的,沒有點燃。土司女孩金貴玉貴的坐在上麵,多麼禮賢下士般的開口道:“中原的客人啊,在汝開口之前,吾已經略微刺探得知汝等來意,為汝等自身考慮,吾建議汝等開口前尚須慎重,因汝等雖經曆了上山的試煉,汝等造下妄言口孽之友人——”
“你到底能不能把舌頭捋直了好好說話啊?!”林紫硯對她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點。
“喂!”我被嚇壞了,直扯林紫硯的袖子。他小小年紀當上堡主,已經夠拽,人家女孩子年紀比他更小,當上了土司,心氣還指不定多高呢!不好好哄著她,這阿斌的下落我們是還想不想打聽了?
誰知我不扯還好。這一扯,林紫硯懷中竟有一團小黃毛跳出來。
這隻小猴子不知什麼時候鑽在林紫硯懷中的,一直跟到雪神宮來,跳出之後,二話不說,奔向主人所討厭的敵人,傷敵先傷臉,一爪向土司女孩的臉上抓去。
土司女孩頭上依然垂著幔紗。她向後一躲,旁邊的和尚的呼喝著拎著大杖打向猴子。我用力推林紫硯:“叫它回來啊!”
土司女孩的幔紗已經被抓破。
我呆了。她的臉倒是沒有被小猴子抓傷,可是——這真是她的臉嗎?她的身子明明隻有六七歲女童那麼小,但那張臉,膚色清朗細膩,黛眉星目,嘴唇鮮紅,漂亮歸漂亮,但怎麼說都有十六七歲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