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
“我是壞人,就應該無所不知嗎?”他繼續嘲笑我,“唉呀,那叫好人們該多絕望呢?”
“你——”
“不過我確實知道一件事。”他正色道,“你應該先洗個澡。”
“你!”我氣得兩眼發黑。
“真的。你洗完後我會告訴你,會發生什麼事。”他神情嚴肅得不得了,看起來在說真話。
困在這裏出不去,對他也沒有好處吧?他也許真的知道什麼真相?再說……一身肮髒也確實不舒服。我猶豫了一下,除下鐵甲,走入泉水中,再除下衣服。
“咦,你不叫我回避?”他好整以暇微笑問。
這裏平坦的草地與疏落的花林,無從回避。硬叫他閉上眼睛,他不肯閉,我又能怎麼樣?無謂自找屈辱、多惹他嘲笑。反正他也看過很多遍了不是嗎?我浸在泉中,恨恨搓下血汙。當他是雕像就好。
水麵映出我的臉,原來已經受傷了,不知是兵器還是炸彈的碎片劃傷的,深倒不深,我也根本就沒意識到,剛才厲祥擦拭我臉,我才覺出疼。
一臉和一身的血汙都洗下,查看下來,陸陸續續還有幾處傷,好在並不嚴重,想來過段時間自然就會好的。當然我淨靈石的力量一定是太弱,如厲祥般,轉眼咬出來的傷口就痊愈無痕,方便是方便……也未免無趣。人這一生,難免身上要受些印記,我絲毫不想抹去。等到身體傷得無可再傷,便息勞歸主,下輩子換個皮囊從頭傷起便好,為何定要痊愈得如同無玷玉龍一般呢?我並不羨慕厲祥。
一時洗完,我把衣裳上比較明顯的血汙也漂去了,沒得更換,濕答答還穿在身上。身材的曲線顯出來了,我知道。這是世界加給我的身體,不是我自己的選擇。我老著麵皮,不去理它。
厲祥收回目光:“我看到哪裏,你就像想把那層皮肉剜下來似的。放鬆,放鬆,不然你神經要繃斷,就不好玩了——我現在告訴你發生了什麼事:我想我們兩個注定要在這裏終老。”
見他的鬼!我惱得兩眼發黑,在草地和樹林間摸索,希望能找到出口,找來找去,一無頭緒,看厲祥還賴在草地上躲懶,氣得狠了,折一段樹枝丟過去打他:“你倒沉得住氣!真的不想出去?”
他嘻哈笑著,隨便抬起手臂接住樹枝,倒好像我是擲果潘安、跟他調情一般。我正要再發作,他喉頭作響,“咯”又吐出一口血。
這一次我肯定沒咬他、樹枝也絕沒有戳到他,他這一口——甚至上一口,莫非都是內傷吐血?
“如果我說雙掌相擊時,我不願打死你,收回內力讓自己受了傷,不知你會不會感動,”他斜起唇角笑一笑,“還是說趁機上來殺我?”
我不願意襲擊受重傷的人,更何況也不知怎麼殺死他這樣的怪物。看著他帶著血勉強微笑的樣子,我不覺又有些同情他——然而還是恨他咎由自取:“剛剛你那麼大氣勢,想打死誰?”
“你身後的隨便誰,或者全部的誰。”他道,“我嫉妒所有與你同行的人。”
說說又說出瘋話來!我瞪他,早知道就不該同他搭話的,還是自己找出路要緊。
“我很可憐,真的。”他舉起手掌,與其說乞憐、不如說在唱戲,“親愛的小弟弟砍下了我的頭,我愛的人並不愛我。為什麼一定要找出路?既然這裏美如仙境,你就在這裏陪我終老如何?我保證洗心革麵。喂,所有善良的女人不都很願意付出一切幫男人放下屠刀的嗎?你為什麼不答應我。”
我不理他,又找一會兒,口有點渴了,看看那眼清泉,雖然我在裏麵洗過血汙,但水不斷湧流,看起來又已經晶瑩清澈,應該可以喝了吧?我掬一捧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