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魘中)
大地還在顫抖,一間殘垣斷壁的破房子跟前,一老一少麵對麵僵持著。細沙從舊牆的裂縫中傾瀉而出,空中彌漫了死亡的氣息。
“為什麼不叫醫生?為什麼不叫醫生!明明可以將她轉移的!”那名年輕的女子終於暴喝了,朝她麵前的老者怒吼起來。
“就讓她在此長眠吧,孩子!”老者淚眼婆娑,無奈的搖頭後朝空曠處走去。“你快些離開,這裏的房子馬上要塌了。”
看著老者離開的背影,女子終於挪動了腳步。她迅速朝背後的高大建築物狂奔去,那裏是一棟搖曳不定的殘樓,遠遠望去時不時有一些玻璃碎渣從空中墜下。現在是5月12日未時,女子此時正經曆著空前的災難--大地震。
“孩子,回來!”女子依稀聽到老者在背後呼喊,不過她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三步跨作兩步,她徑直衝進了大廳。此處是一所舊醫院的住院部,房子震的厲害,隨時都有可能倒塌。大廳裏已經看不到人了,這個時候能撤出去的人早已跑光,唯有樓頂上還能隱約傳來人類驚恐的呐喊聲。破舊的老醫院乘電梯上下樓等於自殺,樓上驚吼的病人應該是被放棄的殘疾人,他們的命運是上天注定的。
女子這一刻站在大廳裏不知該如何是好,電梯不能上,真的要爬樓嗎?可是……可是這裏馬上要塌了。看著大廳裏開裂的柱子,一個個摔碎在地上的花瓶,還有那樓上傳來的一聲聲撕心裂肺的的求救聲,這焦頭爛額的節骨眼上,女子的雙腿開始顫抖,緊握的拳頭指甲已經嵌入皮膚。鮮血印證死亡,上樓也許就此埋葬,離開,她便能存活。但是……三樓病房的老太太還在等她,即使她還昏睡在病床上,那也是一條鮮活的生命。
“伊朵,你不能死,一定要活著出去。”刻骨銘心的聲音由心底發出,女子不敢多想,因為時間不等人。在抉擇麵前,她竟然選擇了調頭離開,她要活下去,就算做個膽小鬼也要活下去。
片刻後,眼前漆黑一片,耳鳴的她聽不清任何聲音,隻感覺自己內髒有股鮮血想要往頭頂上衝出。四處彌漫著煙塵、嗆人鼻喉的死屍味,她艱難的從地上撐起來。真是好險,剛才就在她衝出大廳的一瞬間,她被坍塌物的衝擊波推倒,再遲片刻,可能就要葬身廢墟了。
耳根處有一絲暖流溢出,她用手拭去,不用多想,一定是鮮血。她勉強的站起來行走在灰暗中,煙塵繚繞,根本無法看清四周的情況。
嚴重的不是耳鳴,而是失憶!她竟然記不起病房中等待她的人是誰,是親人還是哪個重要的人?是生病了還是出意外才住進醫院??模糊中,她隻記得病房中有位老太太跟她有著莫大的關聯,她好像欠了老太太很多很多,她更想不通為什麼所有人都放下老太太自顧自的逃命去了。
她一步步朝坍塌的地方挪去,那裏一片寂靜,之前樓上求救的聲音已經靜止,想必已經死絕了。她伸長了雙手在四處摸索,希望能摸到一些東西。突然,一個冰冷的身軀被她觸碰。腰身、後背、頸脖、長發,她一路摸索,是個背對她的女人的身軀,她希望能找到那位老太太,她心中有太多的懸念想問清楚。黑暗中,嘎吱嘎吱的聲音響起,原本耳鳴的她竟然能聽得這麼清晰。突然,那身軀上的脖子猛的回頭,幾乎成360度旋轉,那雙空洞的眼眶中竟然沒有瞳孔,鮮血將眼白染得十分猙獰,搭落在肩頭的銀絲白發隨風飄散。
“啊--!”她一聲驚吼,終於從夢中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