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範薑軻也喜歡這紫玉湖醋魚啊,真是一個品位,不然怎喜歡上了同樣的女子。她心裏喟歎,表麵卻也開始行動,“小心有刺。”
用自己的筷子將他碗裏的細刺挑出來,朝他溫婉一笑,“慢慢享用較好。”
引來尚憐星一個白眼,卻不見他有何動靜。
她也若無其事地開始用膳,但放在碗邊的那一塊魚肉,怎般都是碰不得。
“聽說邊關開始下雪了,你帶我一起去看雪可好?”尚憐星拉著範薑軻的袖子,低聲軟語,那優柔的臉上仿若星辰裏綻放最美麗的雲朵,潔白無瑕,溫婉動人。
現在入秋,但是邊關接近塞外,下雪也不足為奇了,但是她這個要求……似乎撒嬌的意味更多一些,“去年秋天你答應過我的,一直都沒有兌現。今年你是一定要陪我去的了。”
“憐星。”尚江捧著碗筷,急急地脫口。
就算範薑軻疼惜憐愛她,也不該在蘇千雪麵前這般放肆,想來蘇千雪也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看似柔弱又怎會那邊任人予取予求。
尚憐星不理會,嘟起紅唇就是直直地望著範薑軻。
範薑軻沒有開口,但神情已開始偏柔,望向她的表情也是包含憐惜。
看在眼裏,蘇千雪的唇邊卻是泛著嘲諷的笑意,表哥喜歡的女子如何她不曉得,隻知道眼前的女子……太不識大體。
不避諱她國舅府二千金的地位,也不介意她是相府夫人的身份,若不是眼前的女子單純得毫無心機隻愛情郎便是她在大膽試探範薑軻的底線,看他到底會縱容自己到何地步。
蘇千雪隻把這一幕當作看戲般收入眼底。
碗裏的白飯去了一半,但菜肴沒怎麼碰。那些菜都太油膩了。
奇怪的是,今日怎沒人飲酒?
“喝酒對身體不好,能不喝就盡量不喝,你能聽進去,我真開心呢,軻哥哥。”尚憐星輕快地笑著。
範薑軻隻淡淡一笑,吃著她夾來的菜,“等朝內時間空閑了,可以大家一起前去賞雪。”
他還真會心疼尚憐星,蘇千雪心裏暗笑,平日都見他淺酌,原來今日是尚小姐來了才這般。但能為了她改變自己的飲食,尚憐星在他的心底一定有著地位。
如果他有心想要奪回尚憐星,也不是沒有可能。
眼眸微沉,嘴角又漾開了花,“範薑夫君,若要賞雪,旁邊不是有千朵雪嗎?”銀鈴般的笑聲,如溪水涓涓流著,丁丁冬冬地聽得悅耳。
她讓自己的身子也朝範薑軻近了些,對著他的耳畔吐氣如蘭,“當初父親大人給我取名千雪也是希望我能在寒冬如雪花般恣意綻放自己的美麗呢,夫君,你道我是否配得上這名?”
那一聲輕輕的“夫君”聽得他的心一震,莫名地心悸。她從未喊過他“範薑夫君”以外的稱呼,總是不厭其煩地喊著四個字,他都忘記了若然喊他夫君不是更來得貼近嗎?
她的發垂落到他的臂上,有一小撮滑入了他的手心,細膩的觸感如絲。
尚憐星見他發怔,不禁把他往自己這邊拉扯了些許,“軻哥哥,我要吃蝦,你幫我剝。”
他回過神來,手心的發絲也跟著飄離,瞧見尚憐星楚楚的樣子更見柔情,手指已經幫她開始剝蝦,一如當初。
堂堂一朝宰相對一名女子這般溺愛,看得蘇千雪也沉默了。
尚江擔憂地看她一眼,也不知該說些什麼,這個妹妹的任性也就隻有範薑軻才會當作寶貝捧著。
蘇千雪碗裏的飯快見底了,難道要坐著陪他們耗嗎?眼波流轉間正對上尚江的目光,微微一笑,斂去心思。
摸出袖裏的絲巾替他擦拭嘴角,“範薑夫君,這邊有油漬。”
又對尚憐星投來的目光道:“表嫂,你已身為表哥的妻子也理當多照顧表哥才是,不知你可否有像我這般對待你的夫君?”她把“夫君”二字說得特別清晰,語氣更是緩慢,特意把絲巾一角露出來,“自那日範薑夫君用了我的絲巾,我便繡了他的名在上頭日日想著念著,表嫂你看,我對範薑夫君的想念是他就在我身邊我還是覺得好想他。不知你對表哥現在又是什麼心境?”
一席話,說得尚憐星臉一陣紅一陣白,她分明是在給自己下馬威。
一口一個表哥,她什麼時候承認是她表嫂了,嫁給那個白沐風她是千百萬個不願意,本想用這損招逼範薑軻出麵阻止納她為妾,卻不料紅轎送入將軍府也不見他有動靜。
心裏咽不下這口氣啊,不甘心就此輸給蘇千雪。
尚憐星柔弱地哭泣起來,不明就裏掩麵哭泣,低低抽泣著不停。
那聲音像是黃鶯停落在樹梢,婉轉淒美,聽到人心坎裏去。
果不然範薑軻冷漠地道:“夫人用膳完後,就先離開吧。”
好像眼前一陣寒風吹過,蘇千雪的身子抖了抖,聲音也藏不住悲傷:“範薑夫君,我知道你心裏放不下她,但我更放不下你啊,我我我……”她咬咬牙,小跑了出去。麵色像是隱隱帶了水霧。
掩袖的尚憐星微微地笑了。
蘇千雪小跑走了幾步,又慢慢緩和下來,跟在後頭的小雅也緩下了腳步,靜靜陪在她左右。
極輕地一聲歎息,她手負在後,抬頭仰望天空,楓葉正紅,飄落無數,如嫣紅的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妖嬈多姿。
幸好有尚憐星這一鬧,不然都不知自己何時才能離開那個地方,空氣還是這裏比較新鮮。
“啪”的一聲,眼前閃過一道黃色的影子,她低頭一看,是天上掉落的鳥兒。
不知名的小鳥,在地上拚命地掙紮,拍撲著翅膀,右腿像是被箭射傷,滴落了些殷紅的血。
她掏出絲巾,彎下腰來替那鳥兒包紮。
小雅就安靜地站在身後也不幫忙,小姐就是這樣,心地善良又不愛張揚,隻要她認為該幫忙的便會伸出援手。她和小清兩人也曾是刀下亡魂,若不是得小姐相救怕也無法再見天日,今生除了小姐她們誰人也不認得。
“你待這兒看會,若它能飛起來就罷了,若不能就帶回去養幾天吧。”
“是,小姐。這絲巾……”上麵繡了相爺的名諱呢。
她微微一笑,水光瀲灩,“它已經用在該用的地方了,而我也沒有用處了。”她就是為了哪天尚小姐若來府上可以讓她瞧見自己的癡心,今日達到目的也無須再日日留著了。
小雅點頭,“知道了,小姐。”
遠處,尚江一直注視著這一幕,目光裏充滿了迷惑以及沉思。雖聽不清她們主仆講了什麼,但她把心愛的絲巾包紮在受傷鳥兒上的舉動讓他費解。
這位深愛著範薑軻的女子,還真是耐人尋味。
楓葉林間的陽光透過茂密的樹葉折射下來,照得她的背影頎長如線,那樣的背影,是怎般的迷人與孤寂呢?
眼底透著的淡淡的孤愁,像是夜間高掛的明月,潔白如玉盤卻也注定孤獨。蘇千雪輕輕撫著那鳥兒的羽毛,淡淡道:“等你更茁壯一些的時候,一定可以飛得更高。”
人,竟然還會羨慕鳥兒。
她黯然低歎,又片刻收斂了心思,“小雅,回頭讓廚房做份蓮子羹給我吧。”
之前的那一頓,她還真難以消化。
尚憐星來府上,跟著她的哥哥也不是沒有名目,隻是不知道表哥若知道了此事會作何感想?隻希望她能早些回府,發現表哥的好處。
不知表哥對她的氣,何時才會消呢。
小清一直在外關注消息,卻每次帶來的都是範薑軻的行蹤,下一次她可以差小清也去趟將軍府轉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