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場時裴知味說要送伏苓回去,但秦晚舟住的酒店是伏苓幫忙訂的,現在讓伏苓陪她去酒店已不太可能,隻好委托袁鋒送伏苓回去,自己送母上大人去酒店。
袁鋒的宿舍還沒申請下來,所以伏苓仍住在自己租的那一居室裏——現在她慶幸還沒搬過去,不然的話不曉得秦晚舟還有多少聯想。
還在出租車上,伏苓忍不住自嘲道:“果然醜媳婦難過公婆關。”
袁鋒嘿嘿兩聲:“總算見識到了吧?我都見二十多年了。”
“他,家裏管教很嚴?”
袁鋒左手一攤,又揮動兩下,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怎麼說呢?你有沒有同學是那種……父母都是傳說中的高級知識分子的?”
伏苓皺眉思索道:“好像有。”
“這些同學有什麼共性?”
“成績好、家教好,特別有涵養、懂禮貌。”
“還有呢?”
伏苓搖搖頭:“不知道。”
袁鋒清清嗓子,認真道:“你知道有一類父母,特別喜歡為子女規劃人生道路——當然,所有的父母都喜歡,但是有一類比其他的更喜歡。他們都覺得自己人生經驗豐富,不想讓孩子走彎路,或者說少走彎路。如果父母還都是高知,在自己那一行地位比較高,不希望資源浪費,那百分百要子承父業。”
“所以?”
“知識分子就特別能講道理,君子動口不動手,他們很少動手,而采取潛移默化、循循善誘的方法,”見伏苓眼神愈加疑惑,袁鋒大手一揮,“通俗點說就是,一天沒有說服你再說一天,一個月沒有說服你再講一個月,一年沒有說服你再念一年!絕對字字珠璣引經據典有耐心有涵養,你不服都不行!”
伏苓倒抽口涼氣,袁鋒又補充道:“更何況我這二表哥是個二十四孝。”
“你的意思是他特別聽父母的話?”
袁鋒撇撇嘴:“這事挺不公平的。”
“什麼不公平?”
“他上麵還有個哥哥,你聽他說過嗎?”
伏苓搖搖頭。
袁鋒一想這件事就有點發愁:“我表姨和表姨父都挺偏心的,也不知道為什麼,反正二表哥從小到大什麼都聽話,但是做什麼都討不到他們的歡心。”
“你說裴知味,”伏苓一臉詫異,“不可能吧,他一點都不像不得歡心的人,我看他倒像被寵大的。”
袁鋒搖搖頭:“那是這幾年的事了。以前他爸媽對他特別苛刻,有一年我姨奶奶也就是他外婆病了,我表姨父把大表哥送到國外一家醫院實習,把二表哥打發回來照顧我姨奶奶,端茶送水看床喂藥。所有的好事都輪到大表哥,吃苦打雜都是二表哥——偏心吧?”
“他大哥也是醫生?”
袁鋒聳聳肩:“嗯哼,我大表哥在沉默中爆發,離家出走了;我也完全不能理解,二表哥為什麼那麼逆來順受。”
伏苓完全沒辦法把袁鋒的描述和裴知味對上號:“他哪裏有逆來順受的細胞?”
“都說是以前了,可能後來他也寒了心吧,怎麼聽話也討不到父母歡心,幹脆出來自己過自己的。也許因為我大表哥離家出走,所以表姨和表姨父對二表哥態度好了很多。”
聽袁鋒這麼一說,伏苓忽然對裴知味生出些同情來。
“雖然他這幾年不像原來那麼聽話,不過看我表姨反應這麼強烈,保不準出什麼事。”袁鋒話鋒一轉,笑嘻嘻說,“所以呢,你最近要對他好點,讓他多感受到溫柔和包容、溫暖——有你做他堅強的後盾,他才有源源不斷的力量掙脫家庭的枷鎖!”
“滾一邊去,瞎說什麼!”想到晚上秦晚舟的話,伏苓更感別扭,“一定是我今天起床的姿勢不對。”
伏苓原來一直好奇,為什麼她認識的裴知味和袁鋒眼裏的裴知味完全兩樣人,現在才知道其中有這番緣由。她一點也拿不準裴知味會怎麼應對,唯一篤定的是,在秦晚舟這裏,她已經出局。
事實上裴知味也在頭痛這個問題,但他對母親性格知之甚深,任何主動出擊都會碰上她的化骨綿掌,讓你蓄好一身勁進來,不知道往哪裏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