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遠山對中京四大財閥作了大致的講解,席間又對細微處作了些補充,但看著麥可白狼吞虎咽的吃相,有些心疼,又有些無奈。心疼是對他幼時所受苦楚的憐惜,無奈是對他對馮家危機不上心的擔憂。
片刻後,他已接受了內心那些相對消極的想法,因為他也是從孩提時代過來的,少年人的心性他仍舊記憶猶新,所以,他此刻想的更多的是如何化解這次危機,讓兩個孩子可以無憂成長。
午飯過後,馮遠山命下人置了馬車,前往老友、也是自己最大的靠山中京府尹葉秋涼的府第。
葉府便在東城,在一條僻靜的深巷中,馬車在門前停住,肥胖的身軀艱難爬下,午後的陽光毒辣至極,溫軟的車廂仿若桑拿室,來到烈日下反倒多些涼意。
老友並非摯友,所以馮遠山仍然備了份禮物,是葉秋涼最愛喝的武夷岩茶,當葉秋涼看到馮遠山時,臉上的笑意立刻堆滿,起身相迎,說道:“馮大老板太也客氣,來弊處串串門,怎還帶了禮物?”
話雖如此說,手上的功夫卻純熟之極,在馮遠山“些許薄禮,不成敬意”聲中,接過大紅色的包裝禮盒,湊到鼻尖聞了一聞,說不出的愜意和喜愛,半晌交與管家之手,伸手道:“別站著呀,請坐,請坐!”
二人分賓主落座,丫環奉上茶水便退出客廳,廳內隻有他們兩個人。
“老馮啊,大中午的來我這,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難處?你放心,隻要本官能做到的,在所不辭。”葉秋涼豪爽而言,眼中卻透著精光。
“葉大人客氣,馮三隻是前來探望,順便彙報下東城商界近日的情況,多有叨擾,還望大人見諒。”馮遠山笑著說道,想起當年初入中京,在那間小小的茶莊內,自己與葉秋涼因茶相識,論茶成友,品茶知心,不得不說機緣二字的威力。
可是畢竟官民有別,多年的交情多半隻是在茶道上,所以算得老友,卻算不得摯友。
但畢竟還是朋友,有些事仍然可以通融旁助,馮遠山做到今天的成績自然少不了葉秋涼的助力,但歸根究底還是馮遠山因勢利導,向外界模棱兩可地釋放二人非比尋常的關係,而葉秋涼心領神會,從不澄清,更不曾否認,所以久而久之,中京商場大小老板均知中京府尹葉秋涼是馮遠山背後的大靠山。
但是,馮遠山自己知道,這座大靠山其實並非外界想的那般牢固可靠,所以,他忍下了很多事情。
“老馮啊,咱們相識這麼多年了,有什麼話便直說,不要婆婆媽媽的。”葉秋涼看著沉默的馮遠山笑著說道。
“那馮三便直說了。”馮遠山咽了口唾沫,心中仍有些打鼓,頓了頓繼續說道,“今日早間,桃威的兒子桃青書帶著家族供奉攔住我女兒的馬車,出言不遜,惡語相加,更是毫無廉恥地欺負於她。想必葉大人也知道,四象大道的局勢已相當緊張,我馮家已成眾矢之的,用不了多久,馮家便會被分吞蠶食,不複存在。”
“馮家能有今日之成就,全賴大人的庇護,恕馮三冒昧,他們膽敢如此,分明是不將大人放在眼中啊。”馮遠山心裏突突而跳,細心觀察著葉秋涼的反應,見對方臉色平靜,並無異常,這才暗鬆了口氣。
馮遠山知道自己今日走了一著臭棋,甚至會捅破那層薄紙,將多年積攢的情分葬送,以致徹底失去這座靠山。但今天桃家攔車的事給了他太多警覺,以他一生見慣風雨的經曆和閱曆,感覺到三大財閥似乎已經按捺不住,想要對馮家出手。
而一旦三大財閥決定出手,馮家勢單力薄萬萬抵擋不住,屆時成了喪家之犬,再想求這位靠山卻是於事無補的了。
所以,寧願用掉這次人情,寧願失去這座靠山,他也要走這著臭棋!
馮遠山起身拜伏在地,身上的肥肉將衣裳撐起,仿佛下一秒便要破掉,隻聽他說道:“大人,馮三冒昧相求,懇請大人從中斡旋,助馮家渡過這次劫難,馮三感激不盡。”
葉秋涼平靜地望著他,想著十年前的那一天,自己信步來到那間小小茶莊,那個胖胖的老板侃侃而談,向自己介紹著各種茶葉的優劣,當說道武夷岩茶時,雙方的意見發生了一些小小的分歧,在那個胖老板口沫橫飛的爭辯之下,他說服了自己,同時記住了那間小小茶莊的胖子老板馮遠山。
那間小小的茶莊名叫浮山,現今仍然開著,已成京都最有名的茶葉售賣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