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扯下那隻手,卻依然覺得呼吸困難,直到一陣疼痛從胸前傳來,她低頭,這才看見自己的胸前裂開了一條深可見骨的豎長傷口,從胸口到脖頸,幾乎要把自己分成兩半兒,也許是剛才的黑影……
鮮血流淌浸染,鏡的紅衣顯得更加刺眼,畢方急忙衝上來給鏡止血,姑且封住了傷口。鏡捂住傷口,隻覺得自己像要被活活解剖,疼痛幾乎讓她昏厥,但是她沒有,她咬著牙保持清醒,用玄冰劍支撐著站立,不肯倒下。
雪像瘋了一般攻擊著薑寧回,這時的薑寧回被鏡刺中之後,隻能維持著肉身存在,但依舊像剛才一樣強大,畢方很快不得不來幫手。
仲文看著搖搖欲墜的鏡,心痛欲碎,她的傷就像在他身上一樣,他終於理解方才薑寧回入魔的心境,如果鏡就這麼消失了,他也寧願遁入魔道,讓一切都給她陪葬!
他一動不動地站立著,他在問自己,自己做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真的隻是為了大宋江山麼?他雙目赤紅,握緊了手中的捆仙鎖,站在鏡的身邊。
薑寧回臉上一直掛著駭人的微笑,他早就已經不在乎政變之果,他現在隻想要毀了一切!他控製著胸口寒毒的擴張速度,凝聚法力,黑色如幻影的手再次從他體內鑽出,這是萬千的怨念和惡意,像蛇一般伸長,蜿蜒著纏住了雪和畢方,果然直接向鏡襲去!
鏡打算用玄冰劍抵擋,神色凜然地看著薑寧回,她的傷口還在滲血,雙手已經因為虛弱而不住顫抖,生死全看這一擊能不能抵擋。
突然一個身影擋在眼前,是賈仲文蒼涼的背影。他雙手緊握捆仙鎖當做兵器,擋下了薑寧回的攻擊,黑蛇般的影子衝撞在捆仙鎖上停了下來,卻突然像潑墨一樣散亂變形,散亂成千萬根黑色的針,又連成一片,刀一樣穿透了賈仲文的胸膛!
“仲文!”
方才鏡就是這樣受傷,但鏡是仙骨,比金剛還要硬的骨頭,所以護住了內髒,她才能僥幸逃生,賈仲文的胸腔卻被穿透了一個拳頭大小的洞,鮮血噴薄而出,染紅了他的朝服。他回頭看著鏡,嘴角輕輕一挑,竟然笑了,然後無力地倒在鏡的麵前……
“仲文!”鏡隻能大聲喊著他的名字,她蹣跚著向前,跪坐在他身邊。她隻能胡亂地壓住他的傷口替他止血,雖然知道這一切都是徒勞。
“鏡……”賈仲文沒有傷到心髒,但肺已經沒了一半,他輕聲呼喚著,抬起還能動的那隻手,撫摸著鏡的臉龐,原來鏡並沒有察覺,自己已經流下眼淚,滑過臉上的血跡和灰燼,落在賈仲文的手中。
“別哭……”仲文低語著,眼中的光芒如燭火閃爍,馬上就要熄滅。
“仲文,我給你止血……”鏡顫抖著變幻出微弱的火焰,想用火灼燒止住他胸口流逝的血液,但他的臉已經沒有了血色。
“鏡,我多希望你先遇到的是我……”
“別說了……”鏡無力地說著,雙手浸滿了仲文的鮮血,他的血怎麼會是冷的,他難道不應該是命如磐石的熱血兒郎麼?他說過這輩子要在少年時和她相遇,不再係國家大業於一身,要愛她,陪伴她,去做她想做之事。看來這個願望,這輩子注定無法實現。
鏡抓住了他的手,前世的畫麵交疊在眼前,被眼淚模糊。
“鏡,下輩子……一定要先遇到我……”仲文睜大了雙眼,滿懷期望的看著鏡。
“好……”鏡顫抖著說,不知還能怎樣回答他。
“那我們說好了,下輩子我也會好好愛你……我會一直等你……”仲文眉頭舒展,安心地笑了,就像他曾和鏡相處的時日,終於流露出發自內心的快樂,他終於,不用再假笑了……
“仲文……”
他輕輕閉上了雙眼,臉上那個安詳的笑容凝固成了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