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夫人放下筷子,今晚上她確實有話想對兒子說。見她突然沉默,仆人們聰明地馬上走得一個不剩。待四周安靜下來,她才小聲說:
“德謙,你三哥要結婚了。”
“那是好事啊,恭喜三哥和嫡母了。”
“你不擔心?”
“我不擔心。”袁克放夾一筷子三絲筍幹放到鄭夫人碗裏,笑道:“時移勢易,我和宜鳶早事過境遷,母親也別擔心了吧。”
如同每一個人都有昨日,他也有一樁往事,隻是早已經風吹雲散。或者說,是從來沒有開始,就已經結束。
“是福不是禍,是禍擋不過。你最近就在家裏呆著,不要出去亂跑。我一定要看著你在我眼前才能安心。”
原來這話是很沒有道理的話,可袁克放知道如果和母親爭執,那就是更沒有道理。
“好。正巧最近公務不是很多,正好可以在家多多陪伴母親。”
聽見兒子的承諾,鄭夫人重現笑顏,又為兒子添湯加菜。吃過飯,袁克放從櫃子中取出一匣子精美的象牙天九牌,陪伴母親消磨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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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是個什麼意思?
袁克放說沈一赫有意思的話,張隼是不懂的。
張隼不懂話裏的意思,也不知道沈一赫究竟哪裏有意思。隻知道,餘冰臣的夫人肺疾很重。
她扶著竹子大喘氣的樣子,臉頰上不同尋常的紅暈都是肺病的症候。
張隼和袁克放同時留學歐洲,當袁醉心於歐洲藝術,張則一直在德國漢堡大學攻讀醫學。
通過布朗醫生的描述和他親眼目睹,他很肯定沈一赫患的是烈性傳染病——肺結核!
肺結核就是國內俗稱的癆病!
“德國科學家已經成功地從結核病患者的痰液中分離出結核菌,而且還甄別出它的亞型,研究出這種疾病是通過空氣飛沫傳播的疾病。”
“她的病嚴重嗎?有沒有特效藥可以治療?”
“病到什麼程度,嚴不嚴重,我拿捏不準,也看不出來。這需要請餘夫人親自去上海的仁濟醫院照X光機才能確診肺裏的具體情況。至於特效藥……”
張隼搖頭。
“德國科學家如果能分離出病原菌,就一定會研究針對治療的藥物。張隼,你不要騙我!”
“治療肺結核確實是有一種特效藥,叫鏈黴素。但是不僅奇貴,而且用藥的時間要長達一年——”
“一年就一年,你馬上要人買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