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篇裏沒有一個愛字,凱瑟琳感受到深沉的仰慕。她不客氣的直言:“戴維,恕我冒昧無禮。那位女子是你什麼人?是你未來的妻子嗎?據我所知,中國男人把擁有眾多妻子作為自己能力證明的勳章,上帝保佑那位可憐的姑娘不是你眾多女人中的一員。”
“……凱瑟琳,首先我必須糾正你一個錯誤,在中國是一夫一妻多妾製。我不會有許多妻子,也不打算納妾。關於我和那位女子的未來究竟如何,我無法告訴你明確的答案,因為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懇請你來照顧她指引她,教會她打開自己的心靈,接受先進文明和科學,走上光明正義的路途。這是比嫁給我更好的未來……也許到時候……
凱瑟琳,正如你所曾說,上帝的事情交給上帝,未來的事情交給未來。世間萬事萬物,萬能的主早已做好安排……”
深思熟慮後凱瑟琳接受袁克放的請求,從廣州趕來上海解救迷途的一赫。
此時,凱瑟琳在床邊緊緊握著一赫的手,默默禱告:“可憐的人,願上帝賜福於你,永遠與你同在——”
凱瑟琳已經在中國生活了五年,從南到北,中國的奇聞逸景充斥她的頭腦,但可怖的衛生條件和不潔淨的水和食物損害了她的身體。
她滿頭灰發,麵目蒼老,像中國婦女一樣把頭發挽成發髻,因為天天洗頭,頭發顯得有一點蓬鬆。隻有碧綠汪汪的眼睛高鼻梁告訴大家,她來自遠方。
剛來中國時,她到王家碼頭拜會顏永京,一個留美然後回到中國傳教的中國人。凱瑟琳的不會說太多的漢語,他們隻能用英語。顏永京勸告她,把英國藏到心裏去,學會說中國話,穿中國硬布衣服,在外貌上完全靠攏中國人。顏永京說,隻有這樣才能靠近中國人,在中國人中傳播福音。
來到中國要深入到中國人中去,凱瑟琳努力適應。但她忍受不了像中國女人十天半個月都不洗頭的傳統,中國女性覺得頭為“諸陽之會”,頻繁洗頭會折損陽氣,進而損人陽壽。她們隻蓖頭,越細密的梳子她們越喜歡,從頭一直梳到底,在瘙癢的頭皮用力刮一刮簡直舒坦極了。
用那麼細密的梳子蓖頭是有道理的,因為它可以把頭上的虱子蓖下來,放到開水中燙死。即使在中國生活了這麼久,她感覺無論中國話說得再好、再像中國人,也融入不進去中國社會。
在到袁克放的邀請函之前,她已經決定回英國。收到信函後,她很快改變主意,重新穿上從英國帶來的洋裝去給一位中國女子做陪伴者。凱瑟琳想這是唯一能夠深入了解神秘的中國閨秀的最後機會。
第一次見到一赫時,凱瑟琳驚訝發現,她並沒有出奇的美貌。
隻是一個虛弱而蒼白,咳喘不止的病弱孩子,她常常哭泣,哭著醒來,哭著睡去。
凱瑟琳不知道她的傷心事是什麼,但是這樣晝夜流淚,一定是很苦楚的悲傷。她升起不忍、同情、和心疼,幾天幾日衣不解帶照顧病中的一赫。
張隼握著聽診器,盡量平靜地凝神專注細聽沈一赫肺裏一收一放的呼吸音。
“冰臣、餘冰臣。”
凱瑟琳看看袁克放,奇怪她在病中念叨的究竟是一個人名還是地名。袁克放一臉漠然,毫無反應。再看張隼也是麵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