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我前不久在南方遇到一位雲遊高僧,他說,我這情劫也不是不能解……”
“高僧是怎麼說的?”
“他說,我命硬,配大閨女不行,非娶一個再嫁的女子才壓得住……”
“呸!王八崽子誆老娘吧!”
鄭夫人抓起果盤裏的幹果就往兒子砸去。
“告訴你死了這條心,二婚頭的女人還是畫風情畫片的,等同妓,女一樣。她的兒子我都不要,她想進來,那是門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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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情畫?月份牌怎麼會是風情畫!我們'瘦柳畫室'絕不會畫低俗的風情畫,我們優秀的月份牌畫家畫的都是大家喜聞樂見的題材,大家這麼支持和喜歡我們畫的月份牌也證明它了決不下流。'瘦柳畫室'代表所有的月份牌的畫家們譴責那些文人筆者在報紙上對月份牌的惡意詆毀和汙蔑、無中生有的中傷。適當的時候我們會采取法律手段保護自己。”
“杭先生,請問你這是向袁克放先生在報紙上批評'月份牌是惡俗內容 ,是僵硬的美'的回擊嗎?”
杭瘦柳微微一笑,道:“我的話絕不針對某一個特定的人,但如果袁先生要對號入座我也沒有辦法。”他的話讓記者群裏爆發出一陣哄笑。
“我在這裏呼籲那些不自省自己,專門拿放大鏡檢查別人的人,在對一件事情發表評論時,最好先回去做做功課,不要說出讓人貽笑大方的笑話。比如月份牌就值得他好好學上一學。”
杭瘦柳送走最後一位記者,這是他這個月接待的第三批記者。不停的說話而口幹舌燥,他喝一大杯水,潤潤幹澀的喉嚨。穿過院子徑直走到畫室後麵的工作間,日已黃昏,工作間擰開新裝的白熾燈,屋裏充滿一種柔和的白光。照在牆上貼著的月份牌美女臉上,一個個喜氣洋洋。房間各處堆滿了顏料和畫筆,中間有幾張桌子拚成一張巨大的工作台。他的好友兼工作搭檔——金懷雪朝他做一個安靜的手勢。
順著金懷雪的目光看去,工作台的另一側臥爬著一位佳人。她齊耳短發,臉色粉紅正側臉枕在自己的白胳膊上睡得香甜,放在耳邊的右手上還拿著取下來的眼鏡,左手擱在一本布滿字跡的筆記本上。
杭瘦柳抽過筆記本一看,是她做的筆記,上麵小字:月份牌,本是一種表示節氣、月曆表牌的專用物名。較早的品種,如蘇州桃花塢,就出版流行過一種中間為畫,兩邊有年份、月、日曆、節氣的年畫……上海最早是在四馬路上有家鴻福來呂宋大票行,隨彩票向市民們奉送一種“滬景開彩圖”,名曰“中西月份牌”的畫片。此圖畫上,生動描繪了鴻福來票行四周,特別是福州路一帶的繁華景象,商店如林,人潮滾滾。圖下方有一段文字記載:“上海鴻福來呂宋大票行定製,滬景開彩圖,中西月份牌,隨票附送,不取分文,並附送彩票為記。”這張圖畫出現後,“月份牌”的名字就沿用開了……
字跡是漂亮的梅花小楷,規矩端正,透著一股賞心悅目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