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常常思索,夫妻是五倫裏最獨特的關係。有一首詩形容得最恰當不過,至近至遠東西,至深至淺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親至疏夫妻。”
凱瑟琳中文對話很好,古文就比較欠缺,她看著一赫,不太明白其中的意思。
“這首詩說,夫妻不僅是世界上最親密的戀人,也是最容易反目的仇人。”
凱瑟琳皺眉,“我隻聽說過,中國人把今生的夫妻比喻成修行了幾輩子緣分的人,怎麼會是仇人?”
“正因為糾葛太深,付出太多,所以對方稍有的不好就像梗在心裏的刺,積累越多越是仇恨。患得患失、易得易失。我已經害怕做人的妻子,我不敢去愛,也怕愛得太多。”
“如果現在要你選擇,你願意和你的前夫在一起還是和戴維在一起?”凱瑟琳十分固執於這個問題。
“無論發生什麼我都不會再回到餘冰臣的身邊,而德謙,他的身邊有宜鳶小姐……每次當我看見宜鳶小姐,就像看見以前的自己,愛得卑微又無助,彷徨又可憐……我和她都不是德謙最好的終身伴侶,我與德謙相逢太晚,而宜鳶小姐並不得德謙的歡心。我的離開,有一半是為宜鳶。希望我走後,宜鳶能看清楚,即使沒有我,德謙也不會選擇她。”
“赫,我怎麼覺得你的離開不是不愛戴維,而是你太愛、太愛。”
“也許吧。”一赫綻放出一種難以用文字描敘的表情,“愛一個人時會想永遠不要分離,而很愛很愛一個人時,可能會遠遠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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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是這麼說的?”
“是的。”凱瑟琳點點頭,“唉,世界上有多少風流的男子,就有多少癡心的女子。戴維,這是否就是東方的含蓄?過多的為別人設想太多有時也是一種負累吧。”
袁克放看著凱瑟琳澄明的灰綠色眼仁,企圖從裏麵找出一絲謊話,可他發現這是徒勞。
篤信上帝是不會說謊的。
《八至》也不是一個洋人能背誦和知曉的唐詩。
一赫已經成熟,通曉婚姻的真諦,知道愛情、婚姻也是不可靠的。《八至》之中她讀出了悲憫,不但同情自己也原諒了餘冰臣。
袁克放伸出手在臉上抹了幾把,想把疲累和煩惱都抹掉。
“凱瑟琳,我不想她走。”
“戴維,我知道你的心情。”凱瑟琳為難地拍了拍他的肩,想給予他一點安慰,“可這是赫的決定,如果你愛她,就不應該違背她的意願做任何她不想做的事情。”
“我難道還不夠尊重她嗎?她現在回報我心意的又是什麼?”他苦笑,“我給了她主見,長了她的見識。而她有了主見後第一件事就是要離開我,我眼睜睜看著她走還不能說不嗎?”
“無論她在哪裏,她都不會忘記你。”
“這是不夠的,遠遠不夠……”
他的痛苦到了極點。
“七爺,要是不想沈小姐走,我們有很多辦法。天津衛、北平城郊、上海、姑蘇,袁家有那麼多宅子,不怕鎖不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