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這回安靜下來,沒了先前的驚惶和嬌弱,抹了抹早已風幹的眼淚:“二皇兄,您剛說侍衛聽誰講的?”
“吳禦醫和尚膳監的小魁子。”鳳詩揚特別愛湊熱鬧,“沒說錯吧?沒說錯就把這倆奴才趕緊叫來。”
鳳子瞻連氣息都沒有什麼變化,淡淡地轉著手上扳指。
鳳無玄便心領神會地歎氣道:“仵作回報,那兩人醜時已死。”
“怎麼會?”鳳無淵猛地抬頭看看鳳無玄,又看看鳳子瞻,“侍衛分明就是在那倆個奴才哪裏聽來,還說那晴婉丫頭,也不知是救人還是擅闖,此時被震傷尚躺在禁地門外。晴蓮撕下了一片袍角便是證據。”
醜時就死了?莫非是沉香回頭派人去解決的?沒理由啊,憑她的腦子,怎麼可能猜到他會故意留下兩個活口,還回頭處理那麼及時?那卯時一刻,確實仍然有預料中的消息傳到耳中,難道也是沉香故意安排的?
瞧著突然就淡定了的沉香,鳳無淵修養十幾年的沉穩遊戲瓦解了,手心悄悄泌著汗。沉香變了以後,總令他惴惴不安,今日便要應驗麼?
沉香轉身,掀開了床榻上的被子,臉色蒼白、重傷昏迷的晴婉,出現在眾人眼前。沉香又轉身,自晴蓮的手心中,抽出一塊布料,展示在眾人眼前。
“可是這個?”
米色蟒袍上的料子,在這宮中,向來是鳳無咎的專屬。
“無咎!”鳳子瞻也不搭鳳無淵的話,冷冷地掃了一眼鳳無咎。
聽起來稀鬆平常的喚一個名字,空氣頓時就凝固住了。人人自危,立刻跪倒了地上。沉香見別的人都跪了,也不得不隨大流。
看來皇上這是要發怒了。
沉香注意觀察鳳無咎,他雖然也有些臉色微紅,但目光卻反而更堅定,直視著皇上,絲毫沒有顯得心虛和慌張。
“父皇,衣料確是兒臣的,但兒臣昨日進山抓獵魔獸,著的是武裝,且戌時方才回宮。母妃及二皇妹同行可佐證。”
鳳子瞻這才看向鳳無淵:“可知她二人是何時被害?”
“據悉,亥時。”鳳無淵的神色,也很快恢複鎮定。
心中,卻不免打起響鼓。難以置信地瞥著晴婉,他實在不明白,廢材一般的沉香,是怎麼將她從禁地門口帶走,而不被震傷且瞞著父皇。
亥時!言外之意就是鳳無咎即便所言屬實,戌時回宮後,也有的是時間換衣袍前往樊宗樓作案。
沉香自己心裏很清楚,昨晚趕過去時,就正好是亥時。根據當時晴蓮傷口的血漬凝固程度,不難推測有可能是在酉時就受到傷害了。既然無咎有人證,那就直接可以排除確實與無咎無關!
確定這樣的情況,起碼晴蓮九泉之下能稍微安慰一下吧!
沉香冷笑歸冷笑,倒也挺佩服鳳無淵的沉穩。
“二皇兄,您剛說這一片袍角是晴婉撕下來的?”沉香輕輕地卷玩著手中的布料。
此時的鳳無淵聽到沉香問問題就頭皮發麻,問一句就要把他帶溝裏一次呢!回答得,甚是小心。
“侍衛如是說,我並非親眼所見。”
“那就是,是咯?”沉香重複了一遍,逼得鳳無淵點頭後,諷刺地笑了一下,十指拉開小小的衣料,平整地展示在眾人麵前,“這袍角裂口平整有序,不像是撕開的,倒像是利器割開的。其次,不知道四皇兄的衣服,都是什麼料子織造的?”
嘉貴容倒也反應快,意會到沉香的潛台詞,蒼白著臉色急忙回答:“雲綾錦、雲綾錦。”
鳳無咎是七個皇子公主中,唯一一個風屬性靈力並兼修習武力的。習武者,又有足夠的金錢,衣料一般都是用不易扯破的上好雲綾錦製作,這是整個靈武大陸都知道的習慣。
沉香當時看到袍角的用料和織法時就猜想,真正的始作俑者估計是算好了要讓別人一眼就看出是鳳無咎的衣服,但又苦於擔心晴婉撕扯不下,於是用刀先割開了,繞後又用細針線輕撩縫合。
眾人一看那袍角口子,可不是麼,整齊得很,哪像撕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