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對持(1 / 2)

先競月醒來的時候,正躺在一張毛氈上麵,所在之處則是一個簡易的帳篷。他漸漸回過神來,下意識地咳嗽兩聲,胸中的淤堵居然輕鬆了不少,竟是所感染的瘟疫已經大有好轉。隨後便聽身旁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用怪異的腔調驚呼道:“醒了!你!”他轉頭一看,卻是一個二十出頭的胡人少女,火紅色長發,淡藍色瞳孔,正是幾個月前在蘭州城見過的哥舒王子的妹妹哥舒阿伊。

見到阿伊出現在自己身邊,先競月頓時回想起自己暈倒前曾見到哥舒王子和木老先生從嘉峪關城牆上下來,難道竟是他們出手相助,治好了自己身上的瘟疫?他便向阿伊問道:“多謝阿伊姑娘相救。請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阿伊見他醒來,臉上盡是藏不住的喜悅,回答道:“不是我。是哥哥,是木老先生。你們身上的貝爾摩,木老先生知道。”先競月聽得雲裏霧裏,這才記起阿伊的漢話不好,隻怕從她這裏也問不出什麼,便從毛氈上坐起身子,道:“我要見哥舒王子,有勞阿伊姑娘帶路。”

不料阿伊卻伸手將他按倒在毛氈上,搖頭道:“病沒好,你休息。”先競月猝不及防,隻覺胸口難受,不禁咳嗽兩聲。阿伊臉上頓時露出一絲關心,問道:“弄疼你了?我不故意!”眼見先競月搖頭,她連忙又道:“你休息,我去找哥哥來。”罷,她又依依不舍地望了先競月幾眼,這才離開帳篷。

殊不知阿伊前腳剛出帳篷,後腳便有一個身穿胡人男裝的女子已衝進帳來,卻是那李劉氏。眼見李劉氏雖是麵容憔悴,卻已能行動如常,之前感染的瘟疫顯然已經好了大半,先競月驚喜之下,又從毛氈上坐了起來,問道:“你沒事了?”

李劉氏也不和他客氣,徑直到先競月身旁坐下,臉上笑靨如花,道:“多謝大人記掛,卑職的病早已不礙事了。隻是那胡人野丫頭凶悍得緊,這些幾乎一直守在你的帳篷裏,就像一條看門惡犬,什麼也不肯讓我進來。方才我見她終於離開,這才伺機溜了進來,想不到大人卻已蘇醒過來,當真是謝謝地!”

先競月正是滿腹疑問,連忙向李劉氏詢問事情經過。據李劉氏所言,原來那眾軍士在嘉峪關城牆下自相殘殺,幸好有哥舒王子和木老先生突然現身,用迷藥將在場眾人盡數放倒。隨後那個木老先生居然來替眾人把脈,而且當場認出了眾人所感染的瘟疫,是源自西域的什麼“貝爾摩症”,倒是不難治愈,隻需用常見的“掛金燈”和“朝子”這兩味藥材配藥,十半月便能康複;但若是一直拖著不治,不出半月便會因此咳嗽至死。

依照木老先生的法,這源自西域的“貝爾摩症”還有一個特點,那便是患病之人一旦治愈,往後便再不會被此病感染;就好比是中原常見的“花”,隻要患過一次,便終生不會再患。正因如此,這“貝爾摩症”其實早在西域絕跡近百年,即便是西域各國的醫者,也大都不識此病,更別是中原的郎中大夫。就連木老先生自己也有些詫異,想不通為何會在嘉峪關前撞見此病。

之後木老先生便開了張藥方,用吊鬥送上嘉峪關城頭,嘉峪關裏哥舒王子的手下便照藥方采購藥材,又乘坐吊鬥將藥材送來給眾人煎服。眾人服食之後,除了兩個實在病得嚴重的百姓,其他人都已漸漸好轉過來,紛紛感謝哥舒王子和木老先生的恩德。而先競月因為病發得最晚,又中了木老先生的兩種迷藥,所以雖然也服了藥,還是接連昏迷了好幾。

聽到此行眾人已經安然無恙,先競月這才稍微寬心,卻又對這個哥舒王子的舉動起了疑心。要知道哥舒王子乃是蘭州城裏色目人的首腦,理當是在蘭州城一帶活動,又怎會突然出現在這嘉峪關城牆上,還出手救下己方這些漢人的性命?

何況俗話得好,解鈴還須係鈴人。此番玉門關裏流傳的這場瘟疫,就連軍中那三十多個隨軍郎中都束手無策,那木老先生又怎會恰好識得這“貝爾摩症”,還能開出對症的藥方?莫非是自己從一開始便猜想了,此番設局對付玉門關駐軍的根本就不是什麼神火教,更不是那個言思道,而是此間這位哥舒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