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貽香雖已接辦此案,但還是頭一回親眼見到真正的案發現場,隻覺胃中一陣翻湧,在紹興府衙門裏吃的晚飯險些嘔吐出來。而楊捕頭等人早在銀山村李屠夫家目睹過一次,此時再次見到凶手留下的這般現場,還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懼,相繼衝到屋外嘔吐起來。
謝貽香實在想不通世間怎會有以人肉為食之輩,豈不是等同於禽獸?她一時也沒勇氣去看灶台上那盤爆炒人心,而是蹲在地上查驗血泊裏的兩具屍體。隻見這一男一女都是二十出頭的年紀,除了被人剖開的胸膛以外,身上便再無其它傷痕;粗略推斷,極有可能是被凶手活活摘心而死。而旁邊水池裏的一柄菜刀,刀柄上還留有沒衝洗幹淨的血跡,顯然正是凶手用來作案的凶器。
楊捕頭此時已緩過一口起來,回到廚房向謝貽香道:“這的確是那‘人廚’的手段,和李屠夫一家三口的作案手法一模一樣,就連那盤爆炒的心片,也是……也是完全相同的烹飪手段,顯然是同一個凶手所為。”謝貽香正在查看水池裏的那柄菜刀,聽到楊捕頭這話,才敢去看灶台上那盤爆炒人心。隻見盤裏的每片人心不過寸許厚薄,可見刀法極為老練,此時雖已徹底涼透,卻還隱隱透露出一股油香,再佐以蔥之綠、薑之黃、蒜之白、椒之紅點綴,當真可謂是活色生香。她不禁喃喃道:“凶手並未剔下夫婦二人四肢上的精肉,甚至就連這盤心片也沒來得及吃完,可見當時的情況極是倉促……報案的人眼下在哪裏?”
隨即便有公差帶來一個中年婦人,早已嚇得臉色慘白,什麼也不敢再進廚房。謝貽香和楊捕頭便在廳裏詢問,原來死者乃是一對新婚不久的外地夫妻,膝下並無子女,當中那男子姓陳,在附近一間雜貨鋪裏做工;女子姓萬,終日在家接些針線私活來做。夫妻二人雖然在這諸暨舉目無親,但日子倒也能湊合著過下去。
而這個報案的婦人,則是死者一家的鄰居,平日裏最愛管些閑事。今日傍晚前後,她聞到陳姓男子家中傳出陣陣香味,似乎是在爆炒什麼動物的內髒,竟是自己從未聞過的味道,好奇之下,便過來叩門詢問。誰知她敲了半的門,屋裏卻沒人應答,婦人當時雖有些疑惑,卻也沒當成一回事,怏怏回到自己家中。
如此待到一個多時辰後,她隱約聽到陳姓男子家傳來開門的聲音,也不知是有人出去還是有人回來,便想去打個招呼,順便再問問他們家裏方才爆炒的是什麼稀罕物。不料等這婦人從自己家裏出來,卻是來晚一步,陳姓男子的家門已經重新合上,並未見到開門之人。她又再次敲門,依然無人應答,隨後便聞到屋子裏隱隱傳出一股血腥味。
婦人驚慌之下,頓時手足無措。幸好巡夜的更夫路經此地,婦人便叫上更夫幫忙,一並前去喚門。那更夫也聞到屋中的血腥味,怕當真出了什麼意外,便用力踹門,誰知房門隨之而開,竟沒從裏麵閂上。兩人便跟著血腥味一路尋到廚房,才發現死在血泊裏的陳姓男子夫妻二人,當場嚇得毛骨悚然,急忙向諸暨的官府報案。而當地官差見凶手居然將死者的人心挖出,在廚房裏炒成了一盤心片,驚駭之下,也知道是一樁重案,所以急忙快馬加鞭,連夜稟告紹興府衙門的楊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