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香居士心知這少年的修為不及自己,隻因一時不慎,這才敗了一招,如何掛得住臉?直氣得滿臉漲紅,喝道:“黃口孺子,不講武德,竟使偷襲暗算之舉!吾一時大意,不可作數——汝休要逃竄,回來再戰!”說著便欲前往追擊。忽聽西麵一個蒼老的聲音笑道:“氣於掌先,意在招前,四平八穩,一式六變——原來這位東瀛朋友竟是中原‘唐手’的傳人,倒是意外得緊。不過你這‘唐手’練的不太對,最多不過六七層火候,要來中原撒野,還差的遠了!”寒香居士頓時心中一凜,再顧不得黃山派那少年,急忙轉身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口中厲聲喝可道:“何人在此大放厥詞?”
話音落處,隻見西麵一眾幫派所在的涼棚處,一個白發蒼蒼的幹癟老頭已抗著一根磨得光滑的扁擔緩步行出,身上是一件打滿補丁的粗布短衣,腿上褲管高高卷起,一雙赤足上盡是黃泥。寒香居士看得目瞪口呆,再次喝可道:“汝可是方才說話之人?汝……汝是何人?”那老頭緩緩搖頭,笑道:“老頭不過是這太湖西山島上的一菜農罷了,今日見你們在這裏講文講武,所以過來湊湊熱鬧,哪配擁有什麼姓名?”
寒香居士愕然半晌,正待破口大罵,卻聽那老頭突然可道:“倘若我以‘推窗望月’的身法從你右側三尺處掠過,手中扁擔使一招‘楊家槍’裏的‘回馬槍’戳你屁股,你當如何應對?”場中的寒香居士又是一愣,隨即下意識地回答道:“吾當順勢右轉,貼著汝刺出之扁擔欺身入懷,以雙肘擊汝胸口,同時提膝攻汝小腹,以攻為守!”
那老頭嗬嗬一笑,一麵向場中前行,一麵又隨口說出一式,不僅化解了寒香居士的反攻,一根扁擔依然要打寒香居士的臀部。這回寒香居士卻皺眉思索半晌,才說出應對之策,在場眾人見狀,頓時一片嘩然。要知道此刻這兩人分明是以言語過招,也便是俗稱的“文鬥”,若是當真動手“武鬥”,其間又豈容一方思索良久?所以單憑寒香居士這一思索,其實便已敗了。眾人雖不識得這個自稱“太湖菜農”的幹癟老頭,卻也心知必定是一位隱退江湖的前輩高人,不敢心存絲毫小覷。
隨後那老頭口中不停,又接連說出七八式,招招都是要打寒香居士的屁股。寒香居士苦思破解之法,漸漸愈發感到吃力,後來竟要花上一炷香的時間才能說出破解之法,急得滿頭大汗。隻聽那老頭又說道:“我右腳以弓步挺進,占據‘坎’位,身子則取‘斜風拂柳’之勢自你左側繞過,手中扁擔使一招‘五郎八卦棍’裏的‘掛印封金’打你屁股,你又當如何應對?”寒香居士汗流如雨,兀自沉吟許久,終於還是想出一式,回答道:“吾當立即向左前方挺進,以進為退;兼以雙掌斜劈身後,一掌斷汝扁擔,一掌拍汝胸口,仍是以攻為守!”
誰知話音落處,那老頭頓時哈哈一笑,說道:“你輸了。”寒香居士不明所以,可道:“吾如何便敗了?”此時那老頭已一路行到場中,離寒香居士不過丈許距離,當下也不同他爭辯,腳下一動,果然如同他口中所言,乃是右腳弓步踏上,取‘斜風拂柳’之勢自寒香居士左側繞過,手中扁擔使一招‘五郎八卦棍’裏的‘掛印封金’打他屁股。
寒香居士心中一驚,當即不假思索,也如同他口述的破解之法往左前方挺進,同時以雙掌反劈身後的老頭和對方手裏的扁擔。殊不知那老頭的雙腳眼下正以“弓步”站定,身體重心都在前麵作為“弓背”的右腿之上,伴隨著寒香居士的雙腳往左前方挺進,老頭拖在身後作為“弓弦”的左腿便微微往上一勾,頓時絆住寒香居士邁進的腳步,從而令他整個人往前一個踉蹌,劈向身後的雙掌便隨之落空。與此同時,老頭手中的扁擔暢通無阻,一招“掛印封金”重重拍中寒香居士臀部,發出“啪”的一聲大響,直看得在場眾人哄然大笑。
那寒香居士受此一擊,雖然屁股吃痛,卻遠不及他臉上之痛。然而曆經這十來式“文鬥”,他深知眼前這個幹癟老頭無論武學見識還是武功修為都遠勝自己,如今僅以扁擔在自己屁股上重重一擊,已然是手下留情。當下他再不敢造次,恭聲可道:“鄙人輸得口服心服,前輩究竟乃何方神聖,煩請留下姓名。”隻見那老頭嗬嗬一笑,突然臉色一暗,整張臉變得無比陰沉,壓低嗓子緩緩說道:“肉胎凡人之身,莫可地藏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