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思道話音落處,公堂上的江望才和方東鳳兩人先是一愣,繼而同時哈哈大笑,顯是根本不將言思道放在眼裏。
言思道自然無比尷尬,原以為今日前來自己唱定了主角,誰知眼下反倒成了江望才和方東鳳兩人的配角。他心裏暗罵,臉上卻擠出一絲笑容,深吸了一口旱煙,笑道:“江兄和鳳老先生的這番取笑,莫非是在笑我大言不慚,妄想取江兄而代之?嘿嘿,須知眼下謝擎輝的大軍蓄勢待發,出兵在即,不知今日之後,這‘洞庭湖湖主’五個字,除去這一個虛有其表的名號,還能剩下些什麼?”
那江望才停下笑聲,反問道:“先生便如此有把握,可以一舉蕩平我龍躍島?”
卻不知言思道至始至終,等的便是對方問出這句話來。他連忙噴出嘴裏殘留的一口濃煙,揚聲笑道:“自古以來,所謂攻守之道,簡而言之,不礙乎是天時、地利、人和這三者,而今……”
誰知他才剛開了個話頭,正中席位上的方東鳳也停止嘲笑,忽然出聲打斷了他,冷冷說道:“外麵謝擎輝的大軍如何動作,先生可已調度妥當?”
言思道聽得方東鳳突然出聲發問,隻得咽下肚子裏原本準備好的一大串話語,強笑道:“自古下士鬥勇,中士鬥智,上士鬥道。眼下大軍的行進之道,我自然早已籌謀周詳。至於其他的事宜,則需相時而動,要交給軍中各位將領隨機應變,無須由我多作牽掛……”
那方東鳳再次打斷他的話,淡淡地說道:“既然如此,那還說他作甚?此戰的生死勝敗,屆時自有分曉。”說完這句,他便再不多看言思道一眼,重新閉上了雙眼。
方東鳳這番話語,自然是要言思道閉嘴了。言思道臉上抽搐片刻,隨即哈哈大笑起來,高聲說道:“鳳老先生教訓得極是,是我六根未盡,一時著相了。眼下刀已出鞘、箭已離弦,我隻管安心陪同兩位,好生玩一玩眼下這局投壺便是。”說著,他伸手捏起自己桌上四支木筷當中的一支,向江望才問道:“請問江兄,由誰先投?”
江望才微微一笑,反問道:“若是由我先投,不知兩位可以異議?”言思道含笑不答,瞥眼去看正中席位上的方東鳳。卻見那方東鳳居然閉著眼睛點了點頭,顯是同意讓江望才先投,言思道暗罵一聲,也隻得幹笑道:“主隨客便,那便由江兄先投。”
江望才當即說道:“是了,好教先生知曉,如今我等投壺,卻有三條規矩。一是必須由自己親投,不可找人代投;二是隻能坐在席位上,不可離開走動;三是木筷必須入壺,不可打翻茶壺。這三條當中若是任犯一條,那便算是輸了。除此之外,投壺最終的勝負,是以入壺木筷多少為準,多者為勝,少者為負。若是雙方入壺的木筷數量相同,嘿嘿,依照我和鳳兄平日裏的投壺規矩,卻是要判先到達這一數量的人為勝了。”
言思道聽得心頭火起,暗罵這江望才老奸巨猾。然而此刻這投壺之約,分明就是江望才針對方東鳳而設,自己不過是個陪襯罷了,此刻連那方東鳳都沒有意見,自己倒也不便開口。更何況眼下這場投壺,左右不過是場遊戲,眼下湖廣的局勢最終如何收場,還得看外麵謝擎輝的大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