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先後有吳、東晉、宋、齊、梁、陳六朝定都於此,因而被稱作“六朝古都”,又被曆代君王改姓賜名,依次為秣陵、建業、建鄴、建康、集慶。
自本朝一統天下,建都金陵以來,這金陵城又被賜名為眼下的“應天府”,直到數年前皇帝下詔將北京開封府設為留都,立應天府為首都南京,這才逐漸有了將金陵喚做南京一說。
此時此刻,就在這嶽陽府衙的公堂之上,方東鳳耳聽那言思道居然一語喝破了洞庭湖封印的關鍵所在,一時情有所感,開口苦笑道:“不錯!好一個‘王氣所鍾,帝王之都’!我等後人雖然再無法得知那位墨家前輩當時的心態,從而堪清此中究竟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因果,然而這塊得天獨厚的金陵寶地,卻是活生生地屹立在了江南大地之上!哈哈,有道是長江繞城,群山環郭,東有鍾山龍蟠,西有石城虎踞,南是朱雀橋,北是玄武湖,其間形局嚴密,四象具備。這金陵城當真不愧為天下第一王城,中原九州上龍氣最旺的風水寶地。”
言思道是何等精明之人?一旦明白了其中的關鍵,腦海飛轉的刹那間,已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摸索了個八九不離十。他當即沉聲說道:“曆代堪輿論穴者,早已對金陵城的王氣耗盡筆墨,至於所謂的風水之言,孰真孰假倒也無謂去求證。倒是金陵一處南北長、東西窄,成正南北向之勢;南北三百裏公裏,東西百五十裏,四周群山環繞、首尾相連,兼有北麵長江之天塹,說到底,所謂的王氣最旺一說,卻是指金陵城‘水陸並舉,四通八達;環山繞水,易守難攻’這十六個字了。”
方東鳳緩緩點頭,接過言思道的話頭繼續說道:“不錯,閣下一語中的。想那萬裏長江蜿蜒盤旋,自鄱陽湖地域變為東北流向,一直延伸至金陵,恰好在此地轉為正東流向,將半個金陵天衣無縫地環繞起來,從而形成了今日這般格局。試問若非有長江轉向這麼一個巧妙的關鍵,又怎會有金陵這片寶地的形成?”
言思道麵無表情地一笑,淡淡說道:“於是鳳老先生在得知洞庭湖的傳說之後,便認定之所以能有如今的金陵寶地,便是因為湖廣大地下的暗流被龍躍島堵塞起來,繼而使長江改道,衝刷出的這麼一片光景,是也不是?鳳老先生以為一旦解開了這洞庭湖上的封印,重新疏通地底的暗流,便能再次影響到地麵上江河的流勢,從而改變長江的流勢,摧毀金陵城的格局,也便是滅了它的王氣,好讓你神火教他日的大業事半功倍,是也不是?”
方東鳳愕然半響,自己剛指出長江在金陵改道而行的關鍵所在,眼前這個年青人便已洞若觀火,將自己的心中的想法看得一清二楚。他當即定了定神,說道:“自古儒、釋、道三者皆不可信,唯有墨家誠不欺人。此事古有墨家前輩的睿智,今有墨家後人的流傳,自然不會有錯,更何況這個傳聞就算隻是個無稽之談,然而……”
言思道也不聽他多言,已然接過話頭說道:“然而皇帝前些年已正式將金陵城定為國都,與北京開封齊名為南京,其目的自然是要他的子孫萬代長治久安、世代在金陵為王。逢此局麵,你神火教既然有染指江山之意,當然要奮力將這洞庭湖上的封印破去。因為這所謂的洞庭湖封印,勢必影響長江的流向,從而打破金陵的王氣。嘿嘿,哪怕這一舉動對金陵的格局根本就沒有絲毫影響,卻也可以漲己之誌、滅人之威,至少可以討個好彩頭,是也不是?”
方東鳳聽得連連點頭,連聲說道:“正是如此,有道是牽一發而動全身,一發之力尚且不容小視,又何況是地底暗流疏通的這等大事?今日封印一破,湖廣地底暗流重現,隨之便有龍躍島沉、洞庭湖幹,再想那地麵上的山川河流,又能無異乎?不出多時,這天下必然將會有一場劇變。”
想不到自己今日以身犯些,直到此刻,終於弄清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言思道不禁長長地籲出一口氣。當下他臉上的神情極是輕鬆,哂笑道:“原來如此……多謝鳳老先生指教,讓我終於看破了這一場聲勢浩大的‘迷天劫’。哈哈,貴教既然要焚裂江山,自然是希望它越亂越好了。因為自古有變則有亂,有亂則有利,這倒與我平素的行事不謀而合,多謝!多謝!隻不過神火雖然不曾熄滅,而今再現世間的第一幕,卻是要以洞庭湖之水去焚裂江山?哈哈,似貴教這般以‘火’驅‘水’,還望莫要驅水不成,反倒被水澆滅了自己的神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