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貽香這一聲呼喊運上了她渾身的功力,頓時響徹於整個赤龍鎮中。一時間,但見黑夜裏四下房舍的燈火依次自門窗中亮起,由近及遠逐漸往四麵八方蔓延開去,場麵極是壯觀。卻是這赤龍鎮上的百姓被謝貽香這聲呼喊自夢中驚醒,紛紛點亮了家裏的燈。
自己此行又不是那些偷偷摸摸見不得光的賊人,乃是奉旨辦案的刑捕房捕頭,又何必要畏首畏尾、任人欺淩?要知道謝貽香這一路上始終小心翼翼,雖有明察暗訪之舉,卻也從不大張旗鼓地四處招搖,一來是她不屑顯擺官威,二她也不願因此擾民,誰知對方倒以為自己好欺負了?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既然如此,從此刻起,自己便再不要躲在暗處,反而要高調地站到台前,光明正大地徹查軍餉被劫一案,名正言順地將此案幕後的惡徒一個個揪出來繩之以法,看誰還敢來和整個朝廷作對。
伴隨著謝貽香的呼喊聲落下,片刻之間,已有不少戶人家打開房門,舉著燈火嘀咕著開門,紛紛前來查看。眼見已有不少百姓往自己這邊張望過來,謝貽香當即停下手中揮舞的亂離,冷冷掃視著周圍五個黑袍人,嘴裏冷笑著問道:“如何?還想繼續打下去?”
那五個黑袍人見此局麵,眼神中也依稀閃現出一絲驚愕之情,想來是沒料到謝貽香會出此奇招,將整個鎮子裏的人都驚擾了出來。當下那五個黑袍人相互對視一眼,也不說話,忽然間像是得到了什麼指令,繼而身形一動,眨眼間便已無聲無息地消失在夜色當中,再不見他們的蹤影,仿佛根本就不曾出現過一般,甚至給人帶來一種莫名的錯覺,以為他們方才的出現不過是一場幻覺、一場夢魘。
即便是謝貽香“窮千裏”的目力神通,竟然也看不清這些黑袍人是如何離去的。眼見此刻的危急終於暫時消除,一時間謝貽香隻覺身心俱疲,正待鬆下一口氣,猛覺腳下的茅草屋頂略一抖動,又是一道黑影從自己所在的屋頂下麵飛起,徑直向那夜色深處而去。這人卻留下了一句冷冰冰的話語,說道:“饒汝性命,好自為之;陰陽相隔,莫要過界。”
這還是謝貽香第一次聽到這些黑袍人裏有人開口說話,卻是在警告威脅自己。謝貽香驚愕之餘,才知道原來對方今夜一共是來了六個人,除去那已經現身的五人,這第六個人則一直暗藏於自己身下的房舍中,自然是要打算伺機偷襲。倘若方才自己再和另外五人多耗上片刻,一但有力竭之象,難免不會被此人抓住破綻,繼而偷襲成功。如此一來,即便對方不敢真取了自己的性命,也必定有很多種辦法可以叫自己不再參與此間之事,屆時隻怕便由不得自己做主了。想到這裏,謝貽香不禁暗自後怕,暗叫了一聲“僥幸”。
待到那些個黑袍人盡數退去,鎮上被驚醒的百姓也越來越多,紛紛舉著燈火往謝貽香這邊靠過來。謝貽香依然站在屋頂上麵,絲毫不動聲色,直到遠處那赤龍鎮裏的衙門中也亮起了燈火,她才微微鬆了一口氣,高聲叫道:“赤龍鎮的縣丞吳玉榮,還有捕頭金涼,此二人何在?”
這話一出,黑夜中前來的百姓們頓時嘩然起來。原來這赤龍鎮不過是鄱陽湖畔的一個小鎮,當中最大的官職就是縣丞和捕頭,一文一武掌管著全鎮的事,再加上山高皇帝遠,這兩人便等同於此間的土皇帝了,甚至主宰著鎮上所有人命運,素來被百姓們敬為天人。如今眼見這個紅衣少女居然敢直呼其名,一時間教眾百姓如何不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