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青竹老人這一問,謝貽香不禁眉心緊鎖,低頭沉思起來。不過片刻工夫,她便已冷汗淋淋,當即一字一句地問道:“前輩說的那個字,可是‘快’字?”
青竹老人微微頷首,說道:“正是。無論你的刀法蘊含著怎樣的威力、怎樣的變化多端,我便隻有這一個‘快’字。”
謝貽香頓時長長地吸了一口氣,竟是無言以對,額頭上的冷汗也愈發明顯,幾近滴落下來。青竹老人看她這副神態,不由地暗歎一聲,緩緩說道:“當年的刀王,無法破解我這個‘快’字……時過境遷,想不到如今刀王的傳人,依然還是輸在了這個字上。”
說到這裏,青竹老人吸了一口手中的旱煙,又說道:“不過這也不能怪你,以你眼下的功夫,雖然已經領悟出如此別開生麵的‘融香訣’,卻還是不及當年刀王的造詣……嘿嘿,即便是你那個師兄,人稱‘十年後天下第一人’的先競月,縱然能將殺人之術練得天下無敵,也遠不及刀王當年的武學造詣……所以你若是想找我替你師父報仇,那除非是在做夢了。”
聽聞此話,謝貽香方才領悟新招的喜悅已然一掃而空,一時間隻覺無地自容,不禁有些泄氣。卻聽那青竹老人忽然又問道:“丫頭,我且問你……你說這天底下,最快的是什麼?”
謝貽香猶豫了片刻,當即沒精打采地回答道:“春雷咆哮,冬雷肆虐,有道是迅雷不及掩耳,所謂的‘聲’之一物,可是最快的?”青竹老人當即搖了搖頭,說道:“再想。”
謝貽香又說道:“燦如旭日,皎如明月,當有人看見它的時候,它早已無聲無息地映照在了那人身上。所謂的‘光’之一物,可是最快的?”青竹老人還是搖了搖頭,說道:“再想。”
謝貽香卻是再也想不出其它的東西,隻得搖了搖頭。忽然間她隻覺心中莫名一動,一根柔軟的長發已從自己眼前飄落下去,想來又是對麵的青竹老人故技重施,以超乎常理的速度,用青竹絲劃斷了自己一根頭發。
隻聽青竹老人淡淡地問道:“我方才出招,你可曾聽見?”眼見謝貽香搖了搖頭,青竹老人又問道:“可曾看見?”謝貽香隻得繼續搖頭,青竹老人再一次問道:“可曾有感覺?”謝貽香微微一愣,脫口而出:“心動?”
那青竹老人從鼻子裏噴出兩道濃濃的煙霧,終於展顏笑道:“不錯,須知這世間最快之物,既不是聲,也不是光……而是你的心。”他緩緩抬頭,目光似乎眺望起了遠方,聲音也變得飄渺而虛幻,說道:“金陵。”話音落處,謝貽香心中頓時映照出金陵城那層巒疊翠、飛閣流丹的繁華;青竹老人又繼續念道:“皇城。”隨著青竹老人的聲音,謝貽香的一顆心仿佛又來到了那富麗堂皇、金碧輝煌的皇城當中;隻見青竹老人又仰起頭來,目光似乎已將衙門後堂的屋頂傳穿透,嘴裏念道:“烈日。”謝貽香心中頓時光芒萬丈,刺得渾身難受,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股如火般的灼燒感,仿佛那三伏天的烈日此刻就在自己麵前。
說話這幾句話,青竹老人便緩緩收回了神通,淡淡地說道:“所以這世間最快的東西,其實是你的心……心之所動,無往不利;心之所禦,無懈可擊;心之所在,無敵於世……這便是我一生的所悟,也將成為你習武一生所追求的至境。”說完這番話,青竹老人便站起身來,顫顫巍巍走到一旁,隻留下謝貽香獨自盤膝而坐,兀自冥思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