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怎樣一回事?在這鄱陽湖畔,又暗藏著怎樣的陰謀?就在謝貽香茫然不解、一頭霧水之際,一卷薄薄的文書已然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她的眼前,上麵用正楷大字寫著:《赤龍鎮記事——癸巳年》。
這難道便是自己在赤龍鎮的衙門後堂中,遍尋不到的那份十一年前赤龍鎮記事?謝貽香記得方才交戰中,那吳鎮長分明親口說過,這份記錄早已依照當今皇帝的旨意給銷毀了,此刻又怎會再次出現在自己麵前?
“當你看完這一年的記事,你自然也就明白了。”一個飄渺而又虛幻的聲音,向對麵的謝貽香淡淡說道。
謝貽香隻是默默的接過這一卷記錄文書,心中卻平靜得猶如不蕩不波之古井,似乎一點都不在意。
果然,她將這卷文書打開,上麵竟是空無一字。於是謝貽香緩緩抬起頭,凝視著說話的那個人。
那個人一直在抽著旱煙,一口接一口,仿佛從來就沒停止過。吞吐的煙霧將他的臉徹底籠罩起來,讓人看不清他的模樣。隻聽他嘴裏的聲音仿佛來自人世間的彼岸,帶著森森寒意;然而細聽之下,卻又似乎帶著幾分憤世嫉俗的戲謔:
“枉自故國神遊,獨飲一樽江月,世人本就多愁善感,徒做傷春悲秋之舉。話說昔日前朝暴虐,以致民不聊生,終於惹得盜匪四起,競相拚搶廝殺。什麼?我為何要稱他們為盜匪?說來其實再簡單不過,因為這幫家夥嘴裏雖然叫嚷著‘驅除胡虜,還我河山’,實際上卻隻是在窩裏鬥勇鬥狠,相互殘殺,竟沒幾個人敢實打實地去和前朝大軍開戰,甚還與前朝異族在私底下珠胎暗結,為自己討得封賞。因為對這些盜匪來說,什麼‘驅除胡虜,還我河山’都隻是拉攏人心的口號,他們心裏的目的其實隻有一個,那便是拉更多的人、搶更多的錢、占更多的地。”
“於是盜匪們在這亂世之中越鬥越歡,小盜匪被大盜匪吞並,小頭目被大頭目招攬,到後來,盜匪的派別是越來越少,但各自的勢力卻是越來越大。於是便在那一年,江南一帶勢力最大的兩個盜匪頭子,終於在這鄱陽湖上擺開架勢,一定要分出個勝負來,繼而證明自己才是這天底下的頭號盜匪。”
“據說那一戰直殺得天地失色,日月無光,雙方的陣營中,更是湧現出了不少位英雄豪傑,仿佛個個都能在談笑風生之間,決勝於千裏之外,其實說到底不過是兩幫盜匪帶著手下約架罷了。再說回這兩個盜匪頭目,卻也有趣得緊,一個有錢,富可敵國;一個沒錢,窮無立錐。而這個有錢的盜匪本是賣海鹽出身,為了打贏這一戰,他居然把他那些海上運鹽的大海船盡數駛進了鄱陽湖,幾乎布滿了近半個湖麵。至於另一個沒錢的盜匪,明知打不過對方,卻還是死皮賴臉地湊出了些小舟漁船,稀稀疏疏地在湖麵上擺開,做出一副‘光腳不怕穿鞋’的視死如歸。”
說到這裏,那個人的聲音微微停頓了半響,似乎連他本人,也對自己即將要說的話有些感到意外。
“窮富盜匪之間的這一場廝殺,其結果本是可想而知,開戰才不過三日,那窮盜匪便已敗得一塌糊塗,當真可謂是落花流水、潰不成軍。窮盜匪被那富盜匪從湖上一路追殺到湖畔,眼看就要性命不保,卻不料突然間,在這鄱陽湖中卻發生了一件極其詭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