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崩塌的世界(1 / 3)

活著,隻是單純地活著。

丟失了過去,沒有了現在,剝奪了未來。

希望、憧憬、情誼,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如虛幻一般,一閃即逝,在名為“現實”的世界麵前脆弱不堪。

即使如此,還是要活下去。

是為了得到什麼嗎?

是為了守護什麼嗎?

是為了證明什麼嗎?

石守心不知道。他隻是在活著,隻是,他的身活在現實的世界裏,心卻活在自己的世界裏。

親情、友情、愛情,皆為空妄;

公平、正義、人道,盡屬虛偽。

石守心如是想到。但那又如何,與自己毫不相幹。在人們眼中,他隻是個身材矮胖,麵目憨厚,眉宇清秀,嘴邊總是帶笑,接物待人溫和,有些笨拙,又帶著幾絲疏遠的少年。很多人知道他,甚至印象深刻,但沒有人了解他。

我,石守心,不需要任何人的理解,盡管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理解自己。

規則與世情所編織的大網束縛著天下的一切,無可破解;物質的世界決定了萬物的極限,無法逾越。超越,隻存在於想象之中。他隻想活在自己的世界裏,不知道疆域、結構、意義等等等等的世界裏。在這裏,他是聖主、是暴君、是君子、是惡徒、是一個人、是無數人、是神、是魔、是天、是地、是宇、是宙、是有、是無、是因、是果,是那空洞虛妄的一無所有,是那包羅萬象的終極存在。難以撼動的現實,在這裏不堪一擊。石守心,名副其實,這位對現實世界無所謂的男子,隻是執拗地守護著他心中的那個世界。

他曾試圖跨出一步,但欺騙、背叛、淩辱狠狠地嘲弄了他的天真與無力。將他封閉到內心深處的,到底是世界,還是自己,石守心認為這個問題毫無意義,他現在過得很好,行屍走肉一樣,這就足夠了,至少還活著,還有著一點被施舍的自由,不是嗎?

直到有一天,一個人的出現,動搖了石守心的心,令他的世界搖搖欲墜。他逃避過,拒絕過,但命運仍將兩個人緊緊地捆綁到了一起。

“不要離開我,永遠、永遠……”

自從那個雨天,被那個女孩流著淚,用盡力從身後抱住,輕輕地傾訴後,石守心就已經別無選擇,更何況她早已是他世界裏唯一的色彩,隻是從這以後,她成為了他世界裏唯一的支柱。於是,身為家族的棄子的他帶著身為家族的棋子的她開始了避離現實的逃亡。一年顛沛流離、衣食不裹的天涯亡命,兩個人甚至連互訴衷腸的空暇都幾乎沒有,但她每日純真溫柔的微笑卻讓石守心深深體悟到了幸福的感覺。

我的“心”,就是她。我要一生守護的,就是她。石守心降生二十年來第一次有了無論如何都要堅持的堅持。

但現實,再一次展現了它的不可侵犯。

她,死了。

是的,隻是隻是短短兩個字所組成的事實,就將石守心的堅持擊得粉碎,片點不留。

石守心抱著冰冷的軀體,麵無表情,眼神空洞地站在懸崖邊上。麵前,是逼死了他的“心”的,似乎是叫做人類吧……身後,是可以殺死自己的,好像是叫做深淵吧……無所謂了,生命在這個世界裏,都是為了迎接死亡而存在的。

日出了,他感覺不到一點生氣與暖意,隻有那些與她相依相偎的寒夜才能帶來這些感覺,黑暗才是這個世界的本色。光明,撕裂了一切。

陽光照到石守心的臉上,映出一片陰暗。

沒有哭嚎、沒有質問、沒有詛咒,石守心隻是向後退了一步,生不能同衾,死至少同穴。無法守護,就一起隕滅吧。

“我不會離開,永遠、永遠……”

帶著輕輕的呢喃,石守心抱著她墜入了無限的黑暗。

天亮了,他的世界,崩塌了……

泰山絕頂,三人並立。

一身紅色西裝、足登白色皮鞋,顯得不倫不類卻又一塵不染的司馬蘅看著攔在身前的臂膀,挑了挑細長而濃密的劍眉,抬起他那張連女人見了後都會心生嫉妒的俊美麵龐,狹長深邃的眼眸中迸發著懾人精光,緩緩說道:“哎呀哎呀,獵人居然對苦苦追捕的獵物網開一麵,真是稀奇呢。怎麼,心軟了,龍牙?”

被稱作“龍牙”的男子放下手臂,瞥了一眼司馬蘅,絲毫不為他充滿挑釁意味的語氣所動,隻是淡淡地說道:“我等接到的命令是迎回白雪心,擊殺石守心。既然白家小姐已死,石守心殉情,隨他罷了。”聲調平實而冷淡,一如其樣貌與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