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絕望的掙紮(一)(1 / 3)

夜色如水,山路沉寂,卻被兩道追星趕月的身影劃破。

李觀騏攙扶著法衣束冠、道士打扮的穀漫修,發足狂奔,輾轉騰挪,冷淡依然的臉上帶著惶急。他們的身後,冰火交織,飛沙走石。

“‘龍靈’,我需要一個解釋!”李觀騏心中委實窩囊,今晚同穀漫修與“高天神原”的三名“八百神影”忍者交鋒,他以“席天劍瀑”將敵人穩穩壓製住,隻待穀漫修施以“五雷正法訣”徹底轟殺,不想穀漫修吟唱法訣後,竟然毫無動靜,怔怔出神!

三名“神影”也非等閑,趁李觀騏一個分心,反客為主,將他逼退,又撒出滿天暗器,擊傷了穀漫修。李觀騏無奈,若隻有他一人,尚能拚力一搏,但如今有個累贅,隻得施展輕功,拉上受了傷還在愣神的穀漫修,奪路而走。“神影”忍者哪會放過此天賜良機,緊追不舍,使出看家本領的九字真言、奇門遁法,鐵了心要將二人的性命留下。

飛馳中的李觀騏見穀漫修的眼神漸漸清明,終於忍耐不住,冷聲質問。

自出生起便在修道之路上下求索了三十載的穀漫修眉宇清淨,自有一番寧幽致遠的氣質,隻是此時的他仍帶著不知所措的迷茫,說道:“貧道……貧道也不知啊。‘五雷正法訣’誦出,竟然毫無反應,我隻覺得胸中惶惶,道心一陣空虛,這、這……莫非道祖爺爺在跟我開玩笑?”

李觀騏卻是聽得氣歪了鼻子,怒聲道:“老子沒工夫跟你開玩笑!你受了傷,我內力消耗太巨,今日要想全身而退,快施出‘清風流雲咒’!”

穀漫修不清楚李觀騏說的“老子”到底是他自己還是道祖老君,但見他一臉怒色,也不敢多問,隻得怯怯地點點頭,肅下臉,敕道:“太上老君,普在萬芳,道無不應!逢凶化吉,化殃為祥,清風流雲隨我身,急急如律令!”

一陣侵身的夜風吹過,兩人除了感覺到一絲涼意,別無變化。

穀漫修一臉慘然地看著李觀騏,口中無言,眼中卻已經開始積蓄淚水了,他實在不明白,平時引以為傲的道術法力都到哪裏去了?李觀騏見他這副可憐相,暗道了聲“晦氣”,也不再說什麼,隻是催穀內力,埋頭跑路,終於將後麵的索命閻羅越拉越遠……

那一刻,無數的修道之人生出一種道心失憑、大道失衡的感覺,仿佛被掏空一樣的悵然若失,諸般道法也失了靈通。雖然不久之後,一切如常,但有識之士無不察覺到,事出怪異,必有原因,這天下,怕是有大事發生了……

無有空境之中,萬籟俱寂,這遺世獨立的天地,似乎凝成了一幅冷寂清疏的畫卷。

良久,男子撤去了散發著蒼白光輝的陷仙劍,一臉複雜地看著老者,有釋然、有頹然、有緬懷、有憤怒、有悲傷、有痛苦……不一而足,可就是沒有一絲得償所願的歡喜。

一刻的錯愕後,老者蒼老的臉恢複了平靜,將神光漸漸黯淡的眸子瞥向男子,淡淡說道:“師弟,你變了。”

男子的語調不複之前的高亢,悶聲說道:“人總是會變的,尤其是經曆了那麼多之後……”

太極圖、三寶玉如意、這等先天至寶化作豪光,破空而去,消失了蹤影,老者不聞不問,憔悴的臉上又浮現出祥和的神情,不緊不慢地說道:“師尊有言,無量浩劫將至,命本座前來知會師弟一聲,不想殺劫現世,正應在本座身上。時耶?命耶?道可道,非常道,我一生參悟天道,道法自然,卻始終堪不破非常之道。如今,天既要亡我,我當順天應命,以身殉這無道之道。”

男子麵露戚然,恨聲說道:“太上……師兄!你遵循天道,無有不從。如今即將身隕,竟然仍不醒悟,你、你……”

“嘿,你這老頭好囉嗦,說來說去,自己不過是天道的奴隸罷了!”石破隻是冷笑,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或許吧……當年我等一同入門,不久便悟得了今後所走的路,我獨遵天道,二師弟追尋真理,三師弟你崇尚本性,小師妹所依唯情,憑此成就證道成聖,我們各自越走越遠……大道無情,我一人獨行,隻有我們當年聚首辯論時的情景能讓我稍作取暖,但我回不了頭,回不了了……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我能以天道之奴自居,幸何如哉!”老者的神智漸漸喪失,已經不知道是在和男子說話,還是在反駁石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