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心部署的南方防線被攻破,國內半數的精銳軍隊潰滅,看重的後起之秀或死或俘,一連串的打擊和苦果都隻能由阿穆爾一個人承擔,因為他的國王大人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全權委任他作為代理,主持國政、抗擊外敵,自己則躲到深宮中繼續縱情享樂去了。
對於這樣的國王,除了苦歎一聲,阿穆爾想不到更好的方法表達自己的心情。
性格剛烈的阿穆爾麵對這幾乎是不宣而戰的侵略,並沒有表現得暴跳如雷,也沒有立即采取行動,而是在下令大軍集結於王都、隨時準備出擊之後,冷靜地觀察著中大食軍的動向。
哈立德在成功突破北大食防線後,完全沒有攻城略地的意思,而是一路北上,兵鋒直指腹心之地的王都安卡拉。此時,這位英明君王充分展現了他的遠見卓識。
早在二十多年前,哈立德便不顧大臣們的反對,將王都遷至巴格達,作為統治王國的中心,這座城市實在太靠近東北部的邊界了,但是作為攻取東大食和北大食的基地,卻是再好不過的據點。
雖然之後大權旁落,費薩爾又還都麥加,但那時的巴格達就已經成為一座軍事重鎮了。
此次在哈立德偷襲成功之後,後方的大本營就開始源源不斷地向前方輸送人力、物力。哈立德的軍隊從幾乎沒有受到損失的三萬人,在一天不到的時間裏驟然擴充到十萬人,並且具備支持半年的補給能力。
得到了這些情報的阿穆爾,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對手令人震驚的野心。
要知道,中大食王國的軍隊總共才有十五萬人,如果加上剛剛並入的東大食的五萬人,也不過二十萬之數。國內必須留有駐守部隊,而東大食那五萬人根本就是民間自發組織的類似民兵性質的烏合之眾,根本不具備行軍打仗、令行禁止的能力。也就是說,哈立德已經出動了手中所有可以調動的力量來進行這場戰爭,他是抱著滅國決心出征的,勝則攻占北大食,敗則萬劫不複。
十萬大軍分為三路,以鉗擊之勢逼近安卡拉,他們行軍速度極快,除了路上的軍事重鎮之外,對其餘城鎮一律采取不理睬的態度。這種孤注一擲的戰法引起了阿穆爾的警惕。
軍國大事絕非兒戲,像這種隻顧前進、完全不顧忌後路的做法是不可取的。對方這麼做,一定有其原因,不弄清楚其中的緣故,阿穆爾不敢輕舉妄動。
很快,中大食代表在國聯上的發言稿就擺在了阿穆爾的麵前,明白了來龍去脈的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來費薩爾當堂對峙,質問他是不是製造“兩河慘案”中幕後主使。
費薩爾信誓旦旦地否定了,並直斥一切都是中大食入侵的借口。在沒有任何證據,全國有陷入恐慌的狀況中,阿穆爾考慮到團結所有力量共禦外敵才是上策,便沒有深究。
阿穆爾明白,兵戎相見已經不可避免,因為哈立德討伐的對象不僅有費薩爾,艾哈邁德也赫然在列,自絕退路的十萬大軍不是來講道理的,自己也同樣別無選擇。
戰場之上,誰也不敢保證常勝不敗,更何況這次麵對的是準備背水一戰的哈立德,阿穆爾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著回來,而且王都的守衛也不能大意,於是他叫來了自己的得力助手——塔裏克?阿希。
阿穆爾一生沒有娶妻生子,但是他豪邁不羈,認下了許多義子,他們都是軍中的幹將,不是才華橫溢,就是忠誠可靠,而塔裏克就是兩者兼具的人才。阿穆爾對他的期望極高,認為他是自己繼承人的不二人選,稍加磨練,日後的成就不會在自己之下。
所以在考慮鎮守後方的大將時,他果斷選擇了塔裏克。
聽著阿穆爾仿佛遺言一般的交代,塔裏克欲言又止。
他很想對自己的義父說,與其為那個不知在哪裏玩樂的昏王效忠,還不如投降中大食。以阿穆爾的資曆和地位,哈立德是不會虧待他,而如果真的能完成統一大食的偉業,這更是名垂千古的大功一件。可是他心裏清楚,永遠將恩義和忠誠放在第一位的義父,是絕對不會接受這個建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