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同的時刻,相同的夜空,抱有相同的對兒女憐惜憂心之情的人,並非隻有班自固一個。
即使腰纏萬貫、擁有廣廈萬間、享盡榮華富貴,如果在寒冷的夜晚中沒有家人的陪伴,也隻能在飽嚐孤獨和寂寥的苦悶中瑟瑟發動了吧。
費薩爾?沙馬爾如今就品嚐到了這種滋味。
這位家世深遠、顯赫當世的大貴族正身處於北大食最大的城市伊斯坦堡的王宮之中,儼然成為了這座堪稱東西方風格糅合典範的壯美宮殿的主人,享受著和國王無異的尊榮。
就在幾個小時前,大西洋軍事盟約組織(簡稱西盟)的幾位重要將領造訪了這裏,和費薩爾進行了一場意義重大的會議。
鑒於北大食和中大食的聯軍已經以勢如破竹地速度攻城略地、推進到了三十公裏之外,在往前一步,就能將這座古老的城市納入到大炮射程之內的緊急事態,身為土著貴族的沙馬爾和作為強力外援的西約軍隊都必須采取行動了。
所有人都不認為聯軍敢於冒犯這座有重兵駐守、維係著歐羅巴和大食聯係的港口城市,且不說嚴陣以待、裝備優良的西方大軍,就是居住在城中的無數外國僑民,也足夠令聯軍不敢輕舉妄動。
作為統帥的阿穆爾的目的應該是造成威懾和壓力,最終迫使西約通過談判解決這座名城的歸屬問題。
當然,無論是自詡超級大國的美利堅,還是以老牌強國自誇的歐羅巴,都不會將區區兩大食的威脅放在眼裏,他們在集結軍隊、厲兵秣馬的同時,也在傾力於在本地扶植一個大食人可以接受的政權,在他們占有絕對優勢的軍隊擊退地方之後,較為順利地接收征服的土地。
而費薩爾無疑是最佳的人選。
其在大食悠久的家門、曾經主政中大食的經驗、對本地貴族們的號召力,都將費薩爾推到了舍我其誰的風口浪尖。事實上,這一消息一經披露,就有無數不得誌、或者不滿於國內新政、權利被削弱的貴族雲集於伊斯坦堡,為新興貴族政府的建設出謀劃策,而以費薩爾為首的執政團體也初現雛形。
將領們來訪的目的之一,就是和費薩爾商議建國典禮的具體事宜。
不,根本算不上商議,隻是單方麵的通知和要求照章執行而已。
國名、國旗、憲法、典禮的舉行時間和身為國家元首所要進行的開國演講,一切都被事無巨細地安排好了,費薩爾隻需按照步驟唯唯諾諾地遵行即可,不存在自作主張的餘地。
“12月30日的夜晚,就任獨尊大食王國的國王,指控哈立德和阿穆爾的陰謀,向中大食、北大食宣戰,宣稱自己是大食人民的解放者……”
冷清的寢宮中,坐在扶手椅上的費薩爾瀏覽著交給自己的流程,蒼白的嘴唇發出如同幽靈般空洞的聲音。
“別開玩笑了,別開玩笑了……”
聲音和手上的稿子一同出現了模糊,費薩爾這才發現,並不是自己的眼睛花了,而是雙手在不可抑製地顫抖著。
“沒有名譽、沒有獨立、沒有主權、什麼都沒有……我到底,在幹什麼啊!”
將手中的稿件當作難以忍受的汙穢之物,重重地甩在地毯上,費薩爾如同瘋了一般在上麵踐踏著。
“混蛋,一群西方的白皮豬!我可是費薩爾?沙馬爾,不是你們手中隨意擺弄的玩具!”
想起那幾個人高馬大、趾高氣昂的將軍的嘴臉,費薩爾就感到自己的理智快要被燃燒盡了,他恨不得現在就將這些****般的文件扔到他們的臉上,然後跟這群混蛋分道揚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