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劇仍在繼續。
背景是被黑暗籠罩的巴黎城。
石破為聖杯爭奪戰而設立的光之圍牆已經隨著製造者的隕落而黯淡,唯一的光源,隻有高懸空中的新月。
被無辜吞噬的生命染盡了月色,皎潔的雪白化作刺眼的血紅。
側耳傾聽,人們的絕叫是無比壯烈的配樂。
似乎預料到這場盛大的演出到了最後也是最高潮的一幕,觀眾屏息靜氣、閉目聆聽。
那是唯一的、高居特等席上俯瞰全場的觀眾。
凶殘的影之巨獸在主人的腳下成了溫馴的寵物,像小狗一樣親昵地蹭著冰晶般的手背。擔心著主人身體的疲憊,它將自己的後背凹下去一片,請求主人能夠賞光。
“夏爾,真是好孩子。作為獎賞,盡情享受吧。”
少女爽快地接受了好意,飄然落下。
名為“夏爾”的暗影寵物體會到主人的愉快心情,也高興地呼應著。同時,開始吸食著結界中滿溢的魔法元素,方才的激戰讓它饑腸轆轆。隻是沒有器官的它無論怎樣吼叫和消化,也隻是低沉的、回響似的聲音。
輕輕撫摸著貪吃的愛寵,莉莉絲娜將目光投向了舞台的中心、劇目的主演們。
反抗、掙紮、無力、絕望、麻木。
他們很好地展現了各有特點、繪聲繪色的演技。
或許說“本性”更為貼切。
沒錯,在麵對無可抗拒、終會降臨的死亡時,這就是人類的本質。
最令莉莉絲娜心動的,就是眼中的希望和理性之光逐漸消逝的一刻。
那是血族永遠都不會親身經曆,人類這一物種獨有的體驗。
黑夜的族人們並不抗拒死亡,因為我們,就是死亡本身。
——莉莉絲娜如此堅信著。
那麼,就讓這些妄圖逃避死亡的人們成為死亡之國的土壤吧。
如果這裏有一張擺著紅茶和糕點的桌子,莉莉絲娜簡直是享受生活的貴婦人。
她就是如此從容愜意。
高大的鋼鐵之塔已經消失殆盡,黑色的海平麵隻差一點就能將它連同精疲力竭的演員們吞下,故事的結局似乎到此為止。
但莉莉絲娜並不這麼認為,她悠閑地等待著。
“打擾您的雅興真是抱歉,我的公主殿下。”
第二為觀眾——在莉莉絲娜眼中最後的演員,終於姍姍來遲。
“恕我冒犯,但今晚的宴會,應該就此落幕了。”
時髦的便服、飄揚的金發,帶著標誌性的笑容,貪欲的魔女——瑪蒙,邁著輕快的步伐,憑空出現,在空無一物的夜色中走向這座城市的新領主。
“不,女士,我認為演出還差一個壓軸,多麼幸運,您及時登場了。”
沉吟片刻,掌握了全城動向的莉莉絲娜露出了遺憾的表情。
“奉聖派的聖徒隻來了一位也就算了,連奉理派的魔王也隻有您一人出席,我的邀請就這樣無足輕重嗎?”
她不相信瑪蒙沒有通知其他同伴的手段,看來眼前的魔女另有打算,或者是奉理派直接舍棄了這座國際之都。
如果是後者,血族公主會為對方的果決和睿智鼓掌。因為假如對方傾巢而出,她有信心在這魔境中將奉理派一舉殲滅。當然,奉聖派來了也會是相同的下場。
似乎看透了莉莉絲娜的陰謀,瑪蒙驚訝地揚起了眉:
“原本以為自己是世界上最貪心的女人,今日在殿下麵前真是自愧不如,總覺得心情異常複雜呢。”
過於鎮定的魔女苦笑著環視周圍,用和老朋友閑聊的口吻說道:
“從裏麵看這個發動的結界,實在是了不得啊!想不到那位任何魔女見了都要自慚形穢的大人,竟然還留下了這樣超常規的魔導兵器,完全想象不到當年的大戰她是怎麼輸掉的。”
“這該感謝母親大人的慈悲和你們人類的卑鄙,我想關於當初的戰況,身為奉理派首領的你有著比我更加詳實的記錄。”
瑪蒙瞪大了眼睛,像是聽到什麼驚世駭俗的事情搖頭失笑。
“那位大人的慈悲?該說不愧是月夜傳說的公主嗎,相信全世界隻有您會這樣形容她。”
“魔女,你的目的不是來咬文嚼字的吧!”
頃刻間被危險氣息包圍的瑪蒙不慌不忙,舉起雙手表示沒有惡意:
“作為淑女,我覺得我們應該用和平手段解決爭端。”
“這些外交措辭,你還是留著敷衍你的同類吧。”
“說的也是,外交上不是也有一種說法嗎,公理隻在大炮射程之內。遺憾的是,您手中的大炮威力太強、射程太遠,完全沒有和我交涉的必要。哎呀,這麼一看,您現在還允許我和您對等的交談,真是令我受寵若驚的寬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