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野一反常態地來到了中軍,跟在馮異的身邊坐鎮全軍。
兩軍已經排好了陣型,漢代的打仗還是比較公平的,一般就是雙方約定時間地點,排開陣勢相互廝殺。當然,埋伏突襲、誘敵深入什麼的自然也會有,所謂“以正合以奇勝”便是此理,隻是相比於後世,還沒有那麼普遍運用罷了。
按照劉秀的吩咐,前軍已經安排了百名敢死之士,並裝備上了王野獻上的第二樣寶物,專門用來對付猛獸軍團。
馮異在馬上對王野略一抱拳道:“上回多謝王兄弟及時相告,才使我軍早做準備,不被猛獸所傷,這次對陣,更要多仰仗王兄弟的寶物了。”
王野回禮說:“馮將軍抬愛了,我不過是為大漢中興略盡綿薄之力罷了。”
一旁的吳漢帶著親兵們走過,湊了一句話說:“你的這個物什最好能像在營中演示時那樣發揮作用,否則,我吳漢第一個拿你是問。”
馮異一見氣氛不對,立馬打圓場說:“休說這些喪氣話,在營中大家親眼所見,此物引火確有奇效,如今對陣,還需多多倚靠啊。”
吳漢冷哼一聲,不再言語,帶著親兵們上前軍督陣去了。
漢軍這次排兵在一處高坡,占據了地利,然而新莽軍方麵似乎並不在意,也就相對布下陣型,想來是他們對猛獸軍團很是自信,這一點小小的坡度並不足以阻擋它們的利爪,反而是漢軍不顧死活還要上陣來硬抗,實在頗為愚蠢。
王野通過望遠鏡看見,猛獸的檻車已經接近了,這些虎豹熊羆因為前些日子已飽餐過一頓,再看起來便不顯得那麼猙獰可怖了,但若是在其主人的驅使下,依然能夠衝鋒殺人。
馮異撫弄長須,對王野道:“前方戰況如何,還需王兄弟通過千裏鏡說與我知。”
王野道:“那是自然。”
檻車來到了陣前,與上次如出一轍,開鎖、放獸,聽那巨毋霸一聲呼哨。但這回新莽軍的士兵驚異地看到,漢軍那便前鋒士卒不組盾牆,也不後退,就蹲下身子,拿出一個個壇子往外倒著什麼東西。
他們不知,漢軍安排在前鋒的都是敢死之士,他們組成了對陣猛獸的第一戰線,然而即便是勇士,他們抓緊壇子的手仍在不住地顫抖著。隨著王霸一聲令下,傳令騎兵繞陣疾馳並大聲呼喊:“放自燃水!”
液體隨著壇子的傾倒而流了出來,向下流動的同時反射著日光,不多時,漢軍前方的坡麵上已全部濕透。
同時,猛獸也已極快的速度靠近了。每個漢軍的心裏都在打著鼓,他們害怕自己的命運如死去的同袍一般——葬身獸腹——在這最緊張的一刻,哪怕隻要有一個人轉頭逃跑,哪怕隻是發出慘呼,那漢軍的陣線將會立刻潰散。
還好,平日的操練和主帥的自信讓他們堅強地挺過了這一刻,看淡生死的他們睜大眼睛,直勾勾看著猛獸衝到了坡上,隨著王霸擊鼓的聲音傳開,後排的弓箭手們引燃箭矢,張弓搭箭。
新莽軍中傳來一陣哄鬧和嗤笑,原來漢軍還敢出戰,隻是他們以為拿出了火箭就足以對抗猛獸了,這回可得讓他們見識一下,什麼叫射不中,什麼叫燒不透。
“放!”
數百支火箭齊射,飛向了坡麵,然而全部落空,一支都沒有射中猛獸。
新莽軍中的嘲笑聲更大了。
可誰知,局勢就在眨眼間發生了難以預料的變化。那片濕透了的坡麵居然被點燃了!新莽軍士兵看得清清楚楚,就是點燃,坡上瞬間燃起熊熊大火,可這火又邪乎得很,偏偏隻順著地勢往坡下燒,坡上的漢軍全沒有被火焰吞噬的危險。
雖然火沒法穿過兩軍陣中,燒到新莽軍士兵的身上,然而他們仍然感到了驚恐,因為那些猛獸,此時早已沒了威風和煞氣,正在烈焰中不斷掙紮,發出一聲聲慘嚎。
一股熟透的肉香味漸漸飄入了漢軍前鋒的鼻中,他們開始歡欣雀躍,然而卻沒有放鬆,而是更加握住了武器,時刻做好搏殺的準備。
無情地火焰就這樣在坡上蔓延開來,已經有一些猛獸見到火開始本能地退後,更有一些智商較高的獸類發現,火隻在坡上燒,因此坡上的溫度高得難以忍受,而坡下並沒有火焰,那裏的溫度和平常一樣,甚至,好像離那個坡越遠,溫度越低。
這一個發現相當了得,體現了哺乳動物趨利避害的高級智慧,於是,猛獸們紛紛轉頭,向後奔去,它們認為,那裏會離火最遠。再有一些衝入火海時間並不長的虎豹,仗著速度拚命逃出,邁開四肢就向後奔去,這更刺激了跟在後麵的猛獸們,它們組成陣型一起在回頭路上狂奔。
這下,新莽軍士兵再也笑不出來了,幾個原先威風凜凜的將領更是見勢不妙轉頭就跑。
任憑巨毋霸如何呼哨,乃至是呼喊、吼叫,猛獸們都再難保持鎮定,它們拔足狂奔,霎時衝破了新莽軍的陣型,在幾個逃跑將領的帶動下,士兵也開始丟盔棄甲,絕塵而去。就這樣,一幅人追馬、獸追人的詭異圖景在新莽軍中展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