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時的戰場早已寂寥無人,天漢寶劍兀自插在地上,其下是一堆焦灼的腐肉,以及熊熊燃燒的烈焰。興許是一個晝夜輪替,興許是更久的時間,烈火終於燒盡,隻餘下一片焦土白地,一雙沉穩有力的大手按在了劍柄上,把劍拔了出來。
漢軍營地內如過年一般熱鬧,除了掩埋同袍遺骨的一些地方外,各處皆是人聲歡騰,士兵們相互之間訴說著勝利的喜悅。
“那王先生呐,有一身的奇門遁術,你可知為何他名裏帶個‘野’字啊?我這麼說可不是對他的不敬,是這個字啊,就暗含著他的一招絕技‘野火燎原’,他隻一作法,就引動離卦天火來,曠野上忽地就燒起烈焰,知道不?”
“老哥,我聽說那有一個巨人十分厲害,也是被王先生擊殺的,這又是個什麼法訣?”
“喲,你是不知,那巨人被喚作巨毋霸,是個妖魔轉世。你老哥我當時就在前線對戰那個巨人,他身負重傷卻叫一個越戰越勇,連吳將軍氣貫長虹的一劍都沒能殺了他,反而是我們伍長都被他一拳砸死了,唉,我可憐的伍長啊……你老哥我也是靠著技藝高超身法卓絕才勉強保住這條命。”
“那你快說啊,王先生用了什麼厲害招式?”
“哦,當時啊,王先生悍勇無敵,隻見他單人獨騎向著巨人衝去,信手捏了個法訣,頓時戰場上就天昏地暗,又見他召喚出了南方火神朱雀來對付巨人,最後他是騰空而起,豎起一麵聚靈幡,召喚來那漫天烈焰,燒死了凶惡的巨人,然而,王先生也因真元耗盡,不支倒地。”
“你就扯吧,什麼漫天烈焰,我聽說那就是中軍弓箭……”
“不是不是,你別聽他們瞎說,那個啊,就是離卦天火……”
王霸拄著自己的戰斧,在一邊傾聽這些將士們帶著河北口音的敘話,默然不語。
中軍帳內,劉秀正在傾聽著馮異的彙報,不時撫須點頭。
馮異道:“敵與我數次交鋒,不過是仰仗猛獸巨人之威,其士卒軍陣操練皆不如我,如今此二者盡去,便可在近日內與敵決戰,當畢其功於一役。”
劉秀點著頭,轉過身對旁邊的鄧禹道:“有此局麵,還全賴王先生之功,仲華,你應吩咐醫官,盡一切手段救治王先生,務必保其無虞。”
“遵命。”鄧禹拱手領命而去。
他們不知,王野正以療傷休息的名義占據了一整個營帳,然而他所受的最嚴重的傷,也不過是因為吃進去了幾口土而使得自信心大受打擊,身體雖是摔得七葷八素,但也早已無礙了。
此時,王野一手拿著陶碗啜飲小米粥,一手捧著竹簡《司馬法》研究古隸書,靠在榻上,享受著漢軍營地中最高等的待遇,那叫一個不亦樂乎。
當鄧禹走進時,王野仍然沒有發現他,鄧禹捋了捋長髯,跺了跺腳,直到麵子上有點掛不住了,才咳嗽幾聲提醒王野。
“哎呦,鄧公,您還親自前來啊,未能遠迎,失敬失敬。”王野這次反應了過來,兩手放下了東西趕忙作揖。
“不必多禮,你我身在軍營之中,你又是有傷在身,何須講究那麼多瑣碎禮節。”鄧禹嘴上說著,伸手去扶王野,然而心裏卻頗有微詞。
他是不知,王野這並非故意擺架子,而是根本不懂古代禮節,隻按照自己生活的那一套來待人處事。若是朋友來拜訪,莫說不注意沒看見,即使看見了,也就淡淡打一個招呼罷了。
鄧禹一副毫不介懷、禮賢下士的模樣,直接坐在了王野榻邊上,開始噓寒問暖,詢問王野身體如何,又轉達劉秀未能親自探望的遺憾,王野自然是客氣地應和著,謙虛自己略盡綿薄之力,並對戰況表示關注。
鄧禹為人果決而有智略,也還沒有養成一身領導人的習氣,這一番心知肚明的客套話很快就結束,他轉而吩咐掾曹來看護王野,自己起身告辭。
接下來,王野就向掾曹詢問起了那日的戰況。
當天,在王野的“汽油炸彈”襲擊後,巨毋霸當場揪住了那匹直往前衝的戰馬,緊接著馮異的火箭便鋪天蓋地而來,巨毋霸中了三四箭,渾身被點燃,這下諒他再厲害也沒法戰鬥了,橫衝直撞下就落到了山坡的大火裏,後便不再動彈。
王野長舒了一口氣,感歎自己真是福大命大,箭矢齊發沒把自己射死,巨毋霸亂撞也沒把自己踩死,吃進去的幾口土還能吐得幹淨,莫非,這真的就是穿越者的王八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