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她好像感覺到了什麼,微微皺了下眉頭,朝著身後的某處看去。
人群遠端,一道俊朗身影映入她眼底。撐著傘,單手插在褲子口袋中,靜靜的站著,在與她目光對視的刹那,依然未曾收回他的注視。
雨絲點點,成為他身後的風景,模糊了遠處的教學樓,隻有那一個身影,在水霧中愈發的清晰。
淡然,從容,冷冷的望著眼前的喧鬧,明明近在眼前,卻像是遠離了人群,獨成了他一方天地,所有的風景都成了他的陪襯。
白衣勝雪,滿座衣冠不能掩其風華。
她的腦海中,沒來由的出現了這麼一句話,因為這人的身上有一種少有的古韻,優雅出塵。
在雙目對視的瞬間,她看到那雙眼眸深處的沉隱,看不穿猜不透。
隻是刹那,那人輕緩舉步,明明在人群之後,無形的氣場讓身前的人不由自主的讓出了路。
同樣是人,她為什麼就被擠的如此狼狽。而他,然能身不染半點雨絲,腳不踢半縷雨水的秀美?
傘,遞到她的眼前,葉靈緋下意識的接過,傻傻的望著不知何時已到眼前的男生。
身上忽暖,肩頭已多了件帶著體溫的外衣,長長的衣擺下方恰到好處的掩飾了她最擔憂的尷尬。
腰身處,手臂換上,隻有淺淺的一字低語,“走。”
人群,不知何時已靜默,雨點劈裏啪啦的聲音成為了唯一的樂章。再度像初始那樣被無形的氣場分開,目光注視,相送。
悲慘的某人,就這麼被摟著腰,在清新的雨中,被猶如神祗般的男人帶著,遠離……
直到背後如芒目光漸漸消失,葉靈緋才從混亂中抬起頭,揚起她滴水的臉,模模糊糊的望著眼前人,“恩公,請教尊姓大名!”
男生的目光垂下,嘴角淺淺的動了下,似乎是在笑。
眼角挑了下,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目光微垂,停留在某處。
“我的!”她理所當然的將幾張百元大鈔放進口袋,“先說好,你借衣服借傘都是自願的,我沒有請求你,所以你不能指望我回報什麼。”
沒有與她爭論,白皙的手掌攤開在她的麵前,修長的指尖衝她勾了勾。
這個動作直白的讓人想裝傻都不行,葉靈緋清了清嗓子,擠出滿臉甜笑,“雨小了,女生宿舍你也進不去,不如就在這裏分別吧,大恩不言謝,我走了。”
轉身,邁步,刻意的忽略那停在空中的手指。
才剛剛踏出一步,肩頭就被輕輕的搭住,力量不大,卻足以讓她不能撒腿開溜。
葉靈緋笑不出了,輕咳了下,“恩公,我們似乎還沒熟到可以勾肩搭背的地步吧?”
肩頭上的分量縮了回去,她這才再度舉步。
才走了兩步又覺得不對,那本該稀稀落落打在臉上的雨水,卻是一滴也沒有感覺到。
抬頭,看到的是雨傘的傘頂,還有目光掃視間捏著傘柄的秀氣手指。
他,竟如影隨形的跟在身邊,閑庭信步的走著,半邊身子落在雨幕中,也毫不在意,大有一路跟進女生宿舍的態勢。
“恩公大人!”葉靈緋無奈的看著他,“您老人家有什麼要求,就明白的說吧。”
人家不說,隻是重複著那個動作,伸手攤開在她麵前,勾手指。
所謂漫天要價坐地還錢,人家這是不開價隻有動作,在她的還價曆史中,還真沒碰上過這種人。
半隻袖子被雨水打濕,膩貼在手臂上,突顯的是肩膀□的肌肉和手臂舒展的線條,胸口幾滴黃色的泥巴點,在雪白的襯衫上刺眼已極。
下意識的一退步,她防備的望著對方,“是我不小心弄髒了你的衣服,要我洗可以,賠錢沒門。”
不理不睬,隻有那隻手指,再度勾了勾。
眼見著約定的時間已經過了,而她還在宿舍大門外和一個男生不清不楚的糾纏著,一向隻進不出的葉靈緋也沒了耐性。
磨磨蹭蹭的從口袋裏掏出剛才的戰利品,不情不願的抽出一張,悲痛的放進男生的手心裏。
這個過程,她的雙眼始終不離男生的臉,討好著,“恩公大人,這個夠您老人家的幹洗費了吧?”
眼皮都不曾跳動半分,男人望著自己麵前雖然狼狽,卻依然精明靈動的雙瞳,隻有一個動作——勾勾手指頭。
討好政策無用,她很是挫敗,憤憤然的又抽出一張放進去,笑容也欠奉,“這樣,行了吧?”
就算他身上那件衣服標誌屬實,幹洗也足夠了。
深邃的眼底閃過一縷淺淺的溫笑,某人心底狠狠抽了下,怒火奇異的散去無蹤。
他真帥氣!挺直的鼻梁,雙眉斜飛,深邃的輪廓完全不似漢族人一貫的平板,更有三分異域的朗然,長長的睫毛弱了些許英偉,添了幾分慵懶。
所謂豐神如玉,倜儻亭淵怕不就是如此吧。
尤其那雙眸眼瞳,竟是烏黑,沉凝著看不穿的心思,引誘著人好奇,不小心就溺了進去。
心中的讚美在看到他下一個動作時徹底飛去九霄雲外,隻剩下怒火焚身,殺氣滿天,因為那手指頭,優雅的抬在她的眼前,再度的勾了勾。
“再給你都夠你買件襯衫了,你不如說全部給你好了。”她衝口而出,手指捏的哢哢響,“你是搶錢還是賣身?要這麼多!”
這一次,她終於等到了他開口,惜字如金的隻有一個字,“好。”
笑容,在眼前無限放大,葉靈緋的腦子轟的一聲,什麼也看不到,聽不到了,隻記得那笑容,俊美中帶著絲絲邪氣,卻無損他依然高貴的氣質。
待有反應時,她手中數張紅色的毛爺爺不翼而飛,多了柄傘把,而那人影已然踏著雨幕,漫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