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懶洋洋的起身,悠悠然的在長廊下行走,波將金早已離去,可她卻不願進屋,不願見到那個人。
幾次將手貼上門板,幾次又訥訥的抽了回來。
沒有理由,就是不想進去。
成功的再一次挑起了波將金對奧洛夫的仇視,這個做法完全違背了她當初的本意,這麼做到底對還是不對?
無論誰輸誰贏,得利的……
目光轉向雕花的大門,金色的把手在眼中凝成一個點,她的目光仿佛穿越了那門縫,看到那個清冷的人影。
“你在門口走來走去,活像是站在產房外的丈夫,吵死了。”門裏一個慢悠悠的聲音,止住了她淩亂的心。
推開門,她白眼兩枚拋出去,“你是汗王,是殿下,怎麼可以說這麼沒教養的話?”
床榻上的人側臥著,透過床紗,隱約能看到身體起伏的曲線,和絲袍的珠光。一縷衣袍從床沿垂下,明玉手指穿過床紗,輕輕的招了招。
壓抑的低咳,抖動的袖子,人影震震的起伏,讓她忍不住的快走了幾步,伸手掀開簾子。
蒼白的臉色,相觸間冰涼的手指,她的心頭沒來由的又是一抽,同樣悶悶的。
“我去給你拿藥。”她的身體剛動,就被他拉住手又坐了回去。
發絲微搖,魅惑散開,他靠在枕畔靜靜的呼吸,“不用,留些藥在需要的時候。”
巴特爾說過,那些藥是他保命的東西,珍貴無比,果然是不曾騙她。
近在咫尺的容顏,似極了消融前的冰塊,就連撫摸,都怕掌心的溫度會融了他。
失神間,床榻上的人已睜開了眼,清波水潤,“得了什麼好東西?”
“槍。”她咕噥著,將槍掏了出來放在他的手心,“你放在身上,防身吧。”
“太重,我懶。”落在她手中的掌雪白,能看到細細的青筋在皮膚下隱隱,“你替我背著吧。”
她不知道再說什麼,默默的解下脖子上的刀,“那我把這個還給你。”
他撇了眼,手指輕輕拍了拍身邊的空閑的地方,她一言不發的蹭倒,幽香頓時將她團團包裹。
“拿著吧,就當是普通的禮物。”他的手很涼,唇色又變回了冰白,“我這身體,這東西說不定不會有用上的一天,總勝過埋在我身邊的好。”
淡漠的不帶一點感情,她的心卻沉的更深更深。
貼近了些,似乎想用自己的溫度溫暖他,難得的乖巧,心中卻是五味雜陳。
“怎麼沒讓他們送你去來時的地方?”他的氣息在她耳邊,也是同樣冰涼的歎息,“你不是想家了嗎?”
想,她想親人,也想朋友,更想著開課了自己不在,宿舍會是怎樣的著急,但是她……
“錢沒撈夠,你欠我的錢沒給,我怎麼能走。”昂起頭,鄙視的瞪他一眼,“你以為我不記得麼,想賴我的皮,沒門。”
淺笑,在他的唇邊暈染開,清清淡淡的。
“你是不是也想家了?”她仰望帳頂,金碧輝煌的房間,總有些不真實感。
斜挑起眼角,黑曜石的瞳微微滑過她的麵容,“沒有。”
“我想聽草原上的歌,你會唱嗎?”她枕著他的手臂,眨巴著眼睛。
“唱歌?”他的表情微微一窒,她第一次在他的臉上看到了瞬間的無措。
“你欠我錢,好歹要給點利息吧?”
長長的睫毛顫了下,他合上了眼睛。
午後的陽光,從窗邊投射在床腳,熏的人有些昏昏欲睡,她靠著他,懶懶的閉上了眼睛。
低沉的嗓音,悠長輕緩的語調在耳邊歎長,凝結著悲愴的情絲,像是草原上馬頭琴的淒鳴,徘徊淺吟。
她安靜的伏著,仿佛睡著了一般。
心頭,默念著。
“鴻雁,北歸還,帶上我的思念。歌聲遠,琴聲顫,草原上春意暖……”
他,也是想家的……
床上的人,籠在薄薄輕紗間,靜謐的猶如一幅油畫,盛開了香甜的顏色。
在他低沉的歌聲中,她眯了眯眼睛,嘴角掛著絲淺笑。
留下的決定,似乎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