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有一個世界24(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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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隻道是尋常

家是世界上唯一隱藏人類缺點與失敗的地方,它同時隱藏著甜蜜的愛。

——蕭伯納

左手嚴厲 右手慈愛

母親屬虎,農民,脾氣直爽而火爆。父親屬牛,老師,性格和順而寬厚。小時候,每當我調皮搗蛋,總是母親扮紅臉,父親當好人,要打要罵的事情母親動手,關心安慰的活兒父親來做。

回想學生時代,有兩個情景至今仍然念念不忘。

一個情景是關於母親。初二的時候,我在村裏的民中上學,學校麵臨撤並,學風鬆散。在同學的影響下,我迷上了看小說。《天龍八部》、《笑傲江湖》、《倚天屠龍記》,一本接著一本,一時間腦子裏全是小說中的人物和情節。路上看,課間看,到最後在課堂上也想偷著看。我的座位在第一排,語文老師就靠在我的桌上講課,我雙手在抽屜裏悄悄翻開書,在老師的眼皮底下悄悄地欣賞書中的情節,最後連老師喊我回答問題都充耳不聞。事情敗露,小說沒收,還要請家長。母親來到學校,聽了老師的介紹,氣得

說不出話來。她的臉漲得通紅,猛地舉起了右手就要朝我臉上扇過來。但那手在半空中愣了許久,終於還是沒有像往常一樣落下來。我戰戰兢兢地抬起頭,與母親目光相遇的瞬間,我看到了她滿眼的淚水還有令人心碎的失望。

另一個情景是關於父親。初三的時候,我到了鎮上的中學就讀,寄宿在學校,生活學習完全自理。那是一個冬天的下午,天格外冷,空中疏疏落落地飄著雪花。窗子玻璃上蒙上了一層白茫茫的水汽,教室裏正在進行一場物理測試。答題的間隙,隱約感到窗外有個模糊的身影靜靜地站立,我匆匆抬起頭瞥過一眼,又不以為意地繼續埋頭考試。等到交了試卷,天色已經昏暗。走出教室,我才突然發現,那個一直在窗外站立的人,居然是父親。他穿著一件單薄的灰色風衣,頭發有些淩亂,鼻子凍得通紅,手裏拎著一雙新棉鞋和一罐自家醃製的胡蘿卜。見到我出了教室,立刻迎麵走來,滿臉都是暖暖的笑容。拉著他冰涼的雙手,我不禁為自己的粗心感到深深的自責,一下子沒忍住就哭了起來。

我終於知道,無論我勤奮還是懶惰,優秀還是平庸,在身後始終都有父母充滿期待的目光不離不棄。母親憤怒中揚起的手掌,父親寒風中默默地等待,一個是恨鐵不成鋼的苦心,一個是望子成龍的期盼,都飽含著血濃於水的深深愛意,我怎麼忍心再辜負。就從那個天空飄著雪花的下午開始,我暗下決心,要用自己最努力的表現,去換取父母臉上最欣慰的笑容。

時光如水,匆匆多年,父母的影響始終伴隨我左右。在人生的道路上,每當取得些許的成績,總忘不了第一時間與他們分享。

記得還是在鎮上任教的時候,有天突然收到了一個大大的牛皮紙信封。拆開一看,是一家省級雜誌社寄來的兩本嶄新的雜誌,那是我第一次正式發表文章。我萬分欣喜,立刻像個孩子一樣打電話給父母。電話裏,母親平靜地說,做得不錯,但不要驕傲。父親則激動得多,他說太好了,帶回來給我好好欣賞。我知道,雖然他們的態度不同,但內心都是一樣的歡喜。在中國人傳統的觀念中,家和才能萬事興。母親的嚴厲與父親的慈愛在不經意間維持著一種平衡,共同營造了一個溫馨和諧的家庭氛圍,讓我時時謹記,成績麵前,不驕不躁,挫折來臨,坦然麵對。

今年已經是我參加工作的第十九個年頭,每個周末,我都會帶上母親愛吃的水果和刊發了我作品的報紙,領著孩子回老家。我最喜歡搬個凳子坐在父母身旁陪他們聊天,講講孩子的學習成績,聊聊自己的工作狀況,說說自己的歡樂與煩惱,聽聽他們的意見與建議。那一刻,時光流轉,一如從前。

什麼是家?我想,有父母的地方就是家。

嚴厲在左,慈愛在右,走在生命的兩旁,隨時播種,隨時開花,將這人生旅途點綴得花香彌漫。

於我來說,家的幸福,莫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