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真的不痛嗎?花老懷疑,灰飛煙滅的痛苦並不是被螞蟻咬傷蜜蜂蜇傷的小痛,而是超越一切的劇痛。

這樣的痛,他隻是遠遠望去一眼,便隻是一眼,便再也承受不住。

雖然花不棄笑著,可那樣的笑卻像虛幻一般。

等花老飛去,卻什麼都沒有觸碰到。

那日,花老聽到風鈴的響動,便迅速跑去溪山門前,卻終究沒有阻擋住來自溪山的懲罰。

她終究邁進了溪山。

溪山不容外人,而她也隻算半個外人。

存著僥幸心理的,花老想不止他一人,不棄應該也是。

可是,溪山沒有給他們機會,哪怕一個生還的機會。

她說:“不痛。”

安慰的聲音在看到他的那一刻便說出,可是誰會信呢?

花老他不信。

花老那刻希望這不是溪山,那麼他的心也不會侵蝕,眼睜睜地看著妹妹踏入,受到自己信奉溪山懲罰,這該是多麼可悲的一件事。

煙滅,隻是一瞬。

花不棄細微的聲音傳到花老的耳中:“我看到了……幸福……”

斷斷續續地,如魔咒一般侵蝕花老的心。

幸福?

花老心酸,他們給予他們父女兩的算幸福嗎?

花老再也忍受不住,他向天狂吼,盡數用去各種術法,一時間溪山樹葉盡落,花木飄零,迎來的便是王的來臨。

花老不管不顧,但卻改變不了什麼,留在的指尖的隻有輕風。

挫敗在他身上顯露無疑。

王看到震驚,向來冷麵的人怎麼會如此?進入溪山的人到底是誰?可門前哪有什麼痕跡?

沒有輕語,沒有爭吵,甚至沒有屍骨。

花老問她:“為什麼?明明你已經見到了母親。”

回答他的隻有空氣以及落葉輕飄的聲響,從此世上沒有不棄,隻有不離。

心空落落的,花老沉默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她是他的妹妹,驕傲的妹妹,雖然倔強,卻也有難得的溫柔。

身後沉重的腳步聲由遠至近從王耳邊傳來,他扭頭看到已經好些日子沒有見到的花禾,微微向她點了下頭。

心中疑慮在看到花禾時,便淡了許多。

是她!

王已經肯定是那個趾高氣揚的丫頭,花禾的女兒,花不離的妹妹,花不棄。沒有想到她竟會如此之傻,他早就警告過她溪山她不能跨過半步,可她卻沒有聽。

雖然事前沒有這樣的例子,可不被王認可的溪山人便不再是溪山人,這也是一個不成文的規定。

花老不知,可花禾該是知道。

王頭痛,可這件事是先王的事,不是他的,即使作為王,他也無能為力。

他退去,散開了眾人,把空間留著了他們。

花禾眼角噙著淚,她的腳步仍舊沉重,一步兩步地艱難地邁向溪山大門。她最後看了一眼溪山的大門,這裏淹沒了許多的生靈,卻沒有想到終有一日,會淹沒掉自己的女兒。

她轉身,對著花不離輕笑,淚落塵埃,開出一朵無色之花,在風中散發著哀傷。

花老站在原地,悄悄抽回阻攔的手,沒有出聲。

他明白母親如今的心情,既然理解,就不應該阻攔。

這一別,他明白應該不止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