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一滴的過往在撕心裂肺的痛中湧來，或喜或憂。鏡花的眼前是那些許多多她不經意間便能想起的畫麵。
第一次在破廟中相遇，他的淡定，她的恐嚇就這樣深深地刻在她的心上，抹不去擦不掉，甚至越來越蠶食她的心。
不知道他的姓名，她仍舊借著一個不切實際的借口去尋他，隻因他不同於尋常人對她的態度。
是什麼呢？
鏡花想，再次相遇，故意的不打不相識，他是否還記得？
迷離之陣中，他堅強有力的臂膀一直在護著也許並不需要他護著的她。她還是十分享受被人保護的感覺。
她想說，她願意躲在他身後做他一輩子的弱女子，但是他若是倒下，她必然為他撐起一片蔚藍色的天。
她不是別人，她是鏡花，他的鏡花。
有淚滴落，火紅的顏色，如焰火一般，之後消失地無影無蹤。
她伸手想要觸碰，隻是接觸間卻是冰涼。
不舍得，卻不得不先走一步。
原諒她……
她對他說著。
低頭緊緊抱住暗月，他身上漸漸冷卻的溫度在回升，鏡花會心一笑，終究救了他。
鏡花嘴角的鮮血越發鮮紅欲滴，而懷中的暗月胸前的傷口漸漸愈合，最後恢複如初。
鏡花這一次是真心的笑了，淺淺的一抹微笑，聲音小得根本聽不到，若趴近些聽，大概能聽出什麼不同。再也不是詭異的笑聲，而是常人一般的淡笑，隻是這樣的笑聲也代表著這古鏡再也不屬於她，而她也不再會是鏡花。
這一次，她的花形暈染成紅色，漂亮得一塌糊塗，隻可惜他看不到。
“不要忘了我。”她輕聲附在暗月的耳旁說著，不管他是否能聽到。
花不語推門進來的第一眼便是看到這般的畫麵。
場麵慘烈，她有些明白雪當時的痛。
剛得到他們的消息後，便緊趕回來的花不語他們最終還是來晚了。見屋內再無其他聲音，玉扇率先推門走了進來，緊跟著過來的便是花不語青衫雪以及蕭顯四人。
雪上前探頭，對著花不語點了點頭。
“鏡花比較幸運，已經成功完成了。”
麵對如此一命換一命根本不怎麼劃算的救法，不管成功與否，都不會讓人有任何的歡喜的。
花不語點頭，上前，手中的聚魂瓶隱隱發著藍光，終究還是來晚了一步。
鏡花向花不語點頭。
“聚魂！“
“不用等他醒了？”花不語問她，“雖然我已經無法改變如今的場麵，但是你的壽命的長短，我還是多少能左右一些。”
“一刻，兩刻鍾，還是更多呢？”鏡花試探地問她。
花不語搖頭不說，因為她並沒有十足的把握承諾一定可以讓她存活到什麼時間。
鏡花笑了笑：“既然早走是走，晚走也是走。我也不想為難於你。”
“就讓我看他最後一眼吧。”鏡花歎息了一句。
花不語當然不會攔著。
玉扇想要勸慰她，隻是她脫口而出便隻有一句話。
“隻是看他一眼便可以了？”她真的有些懷疑鏡花此時的想法到底是不是她真實的想法？若是如此，那她承受痛苦的能力遠遠超過了她。
生別離，死離殤，都是人心最無法忍受的。
“對。我想再告訴他一句話。不要忘了我。”她再次重複了一句話，人還是麵對著暗月。
有些迷戀了看著他的容貌，像是要把他刻在心裏，或許老早已經刻上了，如今隻不過想要加深些。
“不要忘了我。雖然世事變化無常，雖然人生壽命短暫，雖然地久天長太過遙遠，可是至少你能做一件事情，不要忘了我。這是我的請求，也是我的要求。”鏡花在心內說著。
玉扇想要叫醒他。這樣他才可以聽到不是嗎？
“不用了。”鏡花攔住了玉扇的動作，她對玉扇說，“我隻要記得我對他說過就好了，至於他能不能聽到真的沒有關係。”她在對自己說，當然也是再對他說。
玉扇再次看了暗月一眼，那人分明還在沉睡中。她不懂。
“希望你不會懂。”鏡花說完，古鏡從蕭顯懷中脫落，落入到花不語手中。不一會兒，一束月光穿過窗戶打了過來，花朵入了鏡子中，再一會兒，又從古鏡中徹底抽離，穩穩落在花不語的手中。
風吹過，花朵迅速枯萎。
一粒晶瑩剔透的東西裝入聚魂瓶中，從此世上便再也沒有鏡中花了。
是那一抹故意的笑響起還是故作淡定的從容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沉睡，她說起。他的愛意她明白，而她的愛意，他可曾明白？
長夜漫漫，古鏡猶在，隻是鏡中再沒有笑聲滲出。如今若能聽到，那或許是回憶中難得巧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