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同被什麼硬物擊中一般,感到身體沉重如鉛,似再也沒有力氣爬起。
隻是,身體裏那股時熱時冷的感覺卻連同那片殷紅,一齊往眉心湧去。
不僅如此,他甚至感受到來自他身體外部的,也有一道有過而無不及的紅色浪潮,勢不可擋地湧向他的眉心。
陡然,他感覺自己亦被那浪潮吸了小絲進去,他趕緊收心凝神,不然,他真怕自己被整個吸進去了。
這場恐怖的暴風雨之後,嚴寒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憊,竟就此昏睡過去。
睡夢中,一個個噩夢輪番攻襲,時而見九頭蛇漫漫盈野,時而見到自己腦門上血光衝天,時而又見到自己用一把鈍刀,將一個個人割喉……
也不知過去多久,他才感到風平浪靜,沉沉睡去。
當嚴寒醒來時,發現自己仍在那不知其寬的地道裏,洞頂不知何時飛來不少蝙蝠倒掛其上,靜靜地如同一個個銅釘,洞冥草幽幽的藍光溫柔如水,隻是,周圍再也見不到什麼鬼魅,亦不見那血紅色的可怖怪物。
嚴寒站起身來,雖然四肢還有些虛弱,但頭腦卻清明如水。他向四周一尋,果然見到黑熊與厲劍的屍首就在不遠處,一躺一伏,一動不動。
嚴寒翻看那兩具屍首,隻見臉色已經有些發黑,且有一股惡臭傳出,顯然已經死去多時,哪裏還有半分生時的青春模樣。想起自己與兩人比賽拎水,又想起不久前還與厲劍玩笑說逃出這裏一起喝酒的話,更想起兩人是因為自己才掉下這懸崖的,他心裏便升騰起一陣自責與沉痛。
他拾起洞冥草,朝四周看了看,這地道寬逾十丈,洞壁上岩石斷層多弧少折,倒像是天然形成的。嚴寒撿起厲劍遺落在不遠處的隨身配劍,在靠著洞壁邊的硬土裏挖了兩個坑,將兩人屍首放了進去。
正待要加土掩埋,卻驀然見厲劍手裏緊握著一把三寸來長的小劍,正是嚴寒於紫霧山穀中偶得。這時他再看這劍,似乎於隱隱寒光中多了一份幽森。他驀然想起那似夢似實的一幕來,不禁撫了撫額頭,果然摸到一個小小的瘡疤。
嚴寒想不通這其中關節,便即不再去想。收殮了兩人後,他把那三寸小劍收好,眼中寒光綻放,決然道:“兩位師兄請放心,既然一切因那震山五虎而起,我一定會把剩下的兩個畜生送下來的!”
洞冥草幽光如舊,輕盈怡人。
一直向前走出了五十裏地,嚴寒才把一叢野草扒拉開,鑽了出來。
正值傍晚,細雨淅淅瀝瀝,沾衣不濕。出口向南而開,是在一個半山腰上,雜草叢生,少有林木。
嚴寒這一身雖然說不上狼狽,但也差之不多,他甩了甩頭,便如飛往山下奔去。
山下卻是密林遍布,一條小溪如龍,蜿蜒伸展而東去,鳴泉潺潺,水清見底。嚴寒大喜,將靴子一蹬,上衣一撩,便要縱身躍進水中。
然而,下一刻,他卻僵住了,因為那水中傳來一陣鶯鶯燕燕的笑聲,幾個潔白如雪的玉體正在水中悠遊嬉戲,赫然是一群從十二三歲到十七八歲不等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