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等到袁蔓的身影徹底消失之後,袁奶奶臉上的笑容卻是漸漸沉了下來,一下子就變成了悲傷的表情。
這似乎是毫無預兆的,但是或許也是有預兆的,隻是沒有人發現罷了。
此時,袁奶奶的心中悲傷更濃,剛剛因為袁蔓的出現而恢複了笑容的臉又變得蘊滿了悲傷。
看著窗外已經快要落盡了葉子的大樹,袁奶奶心裏不禁想,自己剛才真的做錯了嗎?
其實,在那個一看就不懷好意的陌生人給她看那一封信之前,她就已經有所察覺了,隻是她卻是不願意多想,她生怕自己一個多想,就會失去自己這個唯一的“親人”。
直到那一個陌生人將那一封信強行地遞到了她的麵前,她終於不得不承認自己一直以來的預感都成真了——自己的小孫女恐怕是早就已經換了人。
她當然不會相信那封信中說的什麼,是自家親孫女鳩占鵲巢地想要成為袁家大小姐的話。因為,從自家孫女某一天從夢中醒來的時候,她就已經漸漸明白,自己原先那個害羞膽小的孫女已經消失不見了。
現在想來,或許就是那個時候,陪在自己身邊的小孫女就已經成為了那個叫袁蔓的女孩子。不要說這很困難,其實這對於一個親眼看著自己小孫女慢慢長大的經曆了世事滄桑的老人來說容易極了,即使這個小女孩曾經用盡全力地掩飾。
她本該將這個性格和自家孫女完全不一樣的孩子趕出家的,但是看著她和自家孫女完全一樣的模樣,她卻心軟了。她想,她已經老了,半截身子都已經埋入黃土了,而這個世界上她隻剩下這麼一個親人了。
等到後來,她想盡辦法卻遍尋不見自己的小孫女的時候,漸漸的,她是真的將這個乖巧懂事的早熟女孩子當作了自己的小孫女了。
尤其是那時候,她發現自己身患重症,根本就沒錢醫治,過不了多久自己就將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她就想,就讓這個不知來處的女孩子陪自己度過最後的時光吧!
後來,在看見這個女孩為了她的病情偷偷躲在房間裏哭泣,但是在她的麵前卻是時刻保持著笑臉的時候,隻是為了不讓她為自己的病情擔憂。
她的心如何還能不融化呢?
她記得,她死去的老伴兒說她根本是一個極其容易對自己身邊的人心軟的人。但是,她卻是覺得,不是自己太心軟,而是身邊這個女孩太惹人心疼、太讓人喜愛。
所以,在麵對那個陌生人的時候,她那時候的反應似乎也變得合情合理了。
大腦中還來不及想任何東西,她便是下意識地保持了沉默,甚至是說出了自己根本就不認識自家孫女那個叫做“袁蔓”的孫女的話。
在她還沒意識到的時候,她就已經本能地做出了最好的能夠保護自家那個叫做“袁蔓”的孫女的事情。
在和那陌生人獨處一室的一個小時裏,她本是以為自己會反悔的,但是直到最後一分鍾,她也未曾有過要改變自己的話的想法,甚至,在那個陌生人逼近自己的那一刻,她心中要保護那個叫“袁蔓”的小孫女的想法更加強烈了。
等到那個不懷好意的陌生人走了,袁奶奶想了更多,但是保護自家那個叫做“袁蔓”的小孫女的想法卻是沒有絲毫改變。
她沒想到緊接著,她就見到了這個自己想要保護的小女孩。
既然是要保護,那就保護得更加徹底一些吧!她這樣想到,幹脆就直接說自己不認識那個小女孩了。
可是卻是沒想到,那個小女孩會這麼堅持,即使她現在已經成為了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看著趴在自己膝頭的女孩,她還是心軟了——她認下了那個女孩。
或許自己做的是對的吧!袁奶奶想,從那一天那女孩表情嚴肅、如臨大敵的時候,她就已經開始察覺了,她已經和那女孩的世界漸漸遠離了——那個女孩再也不會回來了,都再也回不到曾經貧窮而溫馨的生活了。
當時,她真的很傷心——她又一次失去了自己的孫女。
不過,後來,那個女孩卻是回來了,還帶回來了一大筆錢,說是要給她看病。
其實,說心裏話,她早就做好了沒錢治病等死的準備了,而那女孩帶回來的這一筆錢給了她治病的希望更多的卻是帶給她了感動。
看著女孩對她千叮萬囑地交代好一切地出門的時候,袁奶奶透過狹窄而破舊的公寓的窗子看著女孩的背影,在心裏默默想,就讓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無論何時,自己這裏都是她心裏的港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