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靈靈，地靈靈。塵歸塵，土歸土~~~~~”
“亡靈出殯，生人回避~~~~”呼聲未落，百十個稿衣人至德勝門魚貫而出，打頭的便是十二三個和尚道士，緊隨其後老少、婦孺皆有，或掩麵，或扶棺而泣。
城門百姓見有喪事，且陣仗盛大，自覺讓出道路，衛兵本欲攔截例公行事，待細瞧棺前九人之後，遂不多言，退至城門，昂首挺胸，形如鬆柏，神色甚是敬畏。
“爹，娘好多人啊？”城門口一大約3、4歲左右的稚兒指著龐大的人群扭頭朝爹娘嘻喊道。
“衛明，不可胡鬧”一打扮樸素的中年男子板子臉怒斥道。
“老爺，衛明還小，不懂事，您別責怪他”旁邊同樣很樸素的中年婦人勸道。
“婦人之見，自古慈母多敗兒，你可知今日下葬之人是誰？”中年男人怒瞪一眼那婦人，厲聲喝道：
“妾.......妾身不知”那婦人渾身一顫，唅眉抵首道：
“此乃不世功臣，遼東總兵寧遠伯李成梁是也，小兒且能大聲喧嘩，擾了伯候安靈。”那婦人見一向對兵汗不假以辭色老爺也對棺槨中之人稱讚不已，心中也隱隱好奇，甚是佩服。
“爹爹棺槨之中就是那‘不世之功臣，千秋之禍首’的李成梁嗎？”不知何故那被喚作衛明的稚兒口中吐出這咳世之言。也幸好幾人拒城門尙遠，沒被當事人所聽到，否則難免多出一樁禍事。
“小兒且可開黃口之謬。”中年男子大怒，抬手便是幾巴掌拍在那稚兒壯實的腦袋上。那中年婦女見老爺發怒正要再次勸解，奈何老爺目中驚現怒意，便不敢上前，心驚膽戰的立於一旁。
不過令路人奇怪的是，那被教訓的稚子沒有叫疼，甚至都沒有哭聲。
中年男子似乎覺得尊嚴受到挑釁，手上的力氣不由得加重了幾分。“啪、啪、啪、啪”中年婦女身體不住的顫抖，似乎每一下都不是打在那稚兒身上，而是打在自己心尖上。
城門路人見中年男子似乎沒有停止的意思，深怕孩子打壞，趕忙上前勸慰道：“這位老爺，小孩不懂事，教訓教訓就好了，可別把孩子打壞了，氣壞了您老身子。”
中年男子本意也是教訓教訓，誰知小兒皮糙肉厚，半點求饒意思都沒有，怒由心生。此時見有台階可下，便借坡下驢停了手，但嘴裏仍然哼道：“回去給我跪在祖祠前好好反省反省”
“哦！！”那稚兒被放下，擦了擦眼眶中欲出的眼淚。小孩心性，回頭又東張希望尋童年之趣。
經那稚兒一通鬧騰，送葬之人已正向仰山北去，城門口恢複了秩序，往來行人見多，城中吆喝買賣之聲再次響起，一片繁榮，盛況至極，奈何驕陽西斜。
那樸素的一家三口已入城門向南而去，眾多過往行人，包括衛兵也沒有認出那樸素的中年男子便是兵科右給事中楊漣。
楊漣東乃東林正義之士，現任兵部七品給事中，還沒有達到世人皆知的地步，但這一天已經不遠，就是在10年後，他的名字將被所有人記住，寧死不屈，隻為心中的正義。
被喚作“衛明”的稚兒便是楊漣的第二子楊素，字衛明。但沒有人相信楊衛明早已不是真正的楊衛明，至少不是純正的楊衛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