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情隻在客廳中坐了一會兒,就又回‘小茜’的房裏去了。客廳裏的琵琶琴音兀自的響亮著。
晚飯時,歐陽華是在客廳之中的,可是,夏情卻沒有來,趙宛不免的問歐陽越:“越哥,夏情怎麼不來吃晚飯呢?”歐陽越回答:“夏情現在每天不是陪著‘小茜’,就是陪著我的。”趙宛答:“原來是這樣啊,相夫教子,其樂融融啊!”歐陽越的臉紅了,趙宛望著歐陽越,心裏想:“夏情妹妹現在可真是幸福啊!”
歐陽華在喝酒,陸安也在喝酒,趙宛與‘難答花兒’的麵前現在沒有酒杯,歐陽越的麵前有酒杯。歐陽華舉起了酒杯,對陸安說:“陸捕快,我們喝一杯吧?”陸安也舉起了酒杯來,二人一同的飲盡了杯中的酒,陸安放下杯,心裏還在想著事情,自言自語的說:“從來沒有象現在這樣的束手無策的。”歐陽華勸他道:“陸捕快,一切事情的發生,都必有它最終的目的的,我們隻需要靜等著,一切自會露出端倪的。”趙宛也勸陸安說:“是啊,師兄,你不要著急,事情自會露出它的本來麵目的。”陸安看向歐陽華說:“歐陽老前輩,謝謝!”歐陽華笑看著陸安,點了點頭。
一頓晚飯吃完後,歐陽華又回他自己的書房裏去了,客廳裏剩下四人,趙宛便又懷抱起了她的紫檀木的琵琶,彈奏了起來。琴聲裏,廳外的草地上的夜蟲已開始低呤了,夜風吹進客廳裏,輕拂四人的臉頰,象一位慈祥的老婦,不斷的對四人說著:“平靜吧!平靜吧!”夜空中升起了一輪彎彎的月芽兒,周身是淡黃色的月華,將光芒酒下大地之上,地上的小草、小花沐浴在銀色的月光之中,做起了純潔的夢。
這月兒照著濟南的歐陽世家,也映照著一片荒山,那遍山的野草,雖然睡著了,但卻還直挺著腰杆,守衛著它們腳下的那一小片的土地,山中的野花,就是在睡夢中,也不忘記請風兒,將它們的香味帶向遠方,山溪水雖然在月夜裏,仍然唱著“叮咚”的歌謠,歡快的奔流著,將山泉帶進那一片無邊的密林裏麵,是這山泉滋潤了這無盡的樹木嗎?若不是,便是春雨催生出的它們的新枝、新葉。
在這密林的深處,有一種奇怪的聲音,那不是動物的鳴叫,不是蟲兒的低呤,不是風兒吹動樹葉的“唰唰”聲,那是一種樂器發出的聲音,但,這種聲音是那麼的奇怪,它沒有韻律,沒有節拍,就象泥潭裏伸出的死者的手,在空中徒勞的抓捏,又象是地獄中受盡折磨的冤魂訴說著他們一切的痛苦。
沒有人能夠傾聽這樂曲聲,因為,吹奏這樂器的本就是一個無人能接近他的人,他慘白的麵色,一襲白衣,披散著的長發,密密的遮住了他的一隻眼睛,他的手中握著一隻銀簫,正在吹奏著,他的腳沒有動,可是,他的身子卻在密林中飄蕩著,他是誰呢?他是玉麵銀簫的萬亭風,他正在深深的密林中吹奏著他的銀簫。所幸,這裏沒有任何人可以聽見他的簫聲,這能夠殺死人心的簫聲。
銀色的月光映著他慘白的麵色,象春水在平地上反映出的一輪月影,隻是,這輪月影比天上的月兒更白,更清冷,更顯得淒涼。
在這深深的密林深外,萬亭風孤獨的飄蕩著,無拘無束,自由自在,隻有月光為他做伴,隻有樹影,為他佇足,傾聽他的簫聲,就是地上的小草與小花,也在他的簫聲裏,彎下了直挺的腰身,忍不住要撲漱漱的落淚。可是,萬亭風此時的心,是閑適的,隻有這遠遠的山,密密的林,冷冷的月,才是他真正需要的,他厭倦塵世的繁華與喧囂,更厭倦人世的情絲與思念。
但是,他不知道,他正要麵對一件,他的一生中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在他的心裏,他敵不過的,這世上隻有兩個人,一個是天下第一劍客張無崖,另一個是天下第二劍客歐陽華,但今晚,一切都會被改變。
當月兒隱進雲中的時候,當叢叢樹影在黑暗中消失的時候,萬亭風停下了他唇邊的簫聲,他也停下了他的身子的漫無目的的飄蕩,他覺得,他的身邊,現在除了黑暗,已經什麼也不剩了,黑暗,隻有黑暗,黑暗得連身畔的空氣也在消失,空氣消失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當萬亭風覺得自己的呼吸也好象多餘了的時候,身畔被一種無形的物質迅速的填充著,一種什麼樣的物質呢?那是一種氣,殺氣,濃濃的殺氣!
黑暗與殺氣,是萬亭風此時身邊的所有。
比閃電快百倍的,是什麼樣的速度?那一刀劃向萬亭風的咽喉的時候,萬亭風沒有躲避,因為,世上沒有人能躲過那一刀,萬亭風毫無疑問也隻是一個人,但他同時也做了一件事,既然有那一刀,必然也會有那一人,刀在人前,人必是會在刀後,雖然,眼前隻有黑暗,但萬亭風的銀簫還是擊出了,雖然快不過那一刀,但,畢竟是玉麵銀簫萬亭風擊出的一簫,也畢竟是玉麵銀簫萬亭風的銀簫,萬亭風固然要先死,但那人,也必會受傷。
那一刀,快過閃電的百倍,那一刀,有人能夠擊出,但,擊出那樣一刀的人,他能夠收回嗎?他,收回了。萬亭風的感覺,那應該是把刀,可是,他就從來沒有看見過一把刀,他的感覺,麵前就應該有一個人,但,他就根本沒看見人,隻有黑暗,也隻有黑暗。
但,能說話的,然道不應該是人嗎?那聲音,象是遠古洪荒之中走來的魔鬼發出的聲音,因為,那根本就不是人發出的聲音,那隻是金屬碰撞出來的聲音,但,卻聽得清字與句。
那聲音說:“你已經輸了!”萬亭風答:“是的,但你為何收刀?”那聲音答:“因為,曆來我都是全身而退。”萬亭風問:“所以,你收刀了?”萬亭風也沒有想到,那樣的一刀,雖然還能被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