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迅速退卻,被無形的殺戮力道吞噬一空。在那麼一個奇異的瞬間,帝臨忽然產生了一種不可思議的錯覺,仿佛自己此時最強大的攻擊不過是打中了一團棉花一般,絲毫也不能著力。
一片金光瞬間消逝,帝臨反倒狐疑了起來,因為他未曾見到受傷的惠茹。倏地,一朵巨大的金色花瓣憑空生出,在那花瓣之上,正坐著一臉淡然的惠茹,便是如此,她的臉色也顯蒼白。
原來,生命是一樣極寶貴的東西,便是自詡慈悲仁義的佛修,也終不願死亡。在這一刹那之間,帝臨見到了惠茹的目光,那目光並不是望向他,而是望向了他的後麵,那群佛修的方向。
下意識地,帝臨沒有立即攻擊,他想知道玄夜的選擇,他扭轉了腦袋,將目光投向了玄夜,卻看不出玄夜絲毫的表情,甚至看不出玄夜這個人,因為玄夜已經徹底被一團金光包裹住了。
不愧是佛門的領導人,不愧是金字塔最頂上的一層,便是仍然為名譽所累,仍然被慈悲仁義束縛,卻已逐漸失去了本身的佛性,體現在玄夜身上的,更多的是一種壯大佛門勢力的執著。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今日解脫,四大皆空。”惠茹終於不再望著自己門中的長輩,而是高呼了一句佛號,卻顯出了無盡的悲愴,這是一種赴死的決心,這是一種萬般無奈的抉擇。
能夠擋下帝臨如此猛烈攻擊的同層次修士,惠茹便是再不濟,也絕對算得上是一等一的人才了,可惜玄夜正需要大力培養佛門中人的血性,以應對未來的局勢變換,哪裏會有慈悲之心。
人才,永遠不會隻有一個,也永遠不會隻剩下一個,隻要有人,一切都會從頭再來,何須太過執著。帝臨終於意識到自己其實才是失敗者,便是他實力再強,也不過做了別人的磨刀石。
或許,我確實不是一個與人耍計謀的料子,當初放棄統領眾魔門便是一個良好的例證。如今,在阿夕的領導下,眾魔門已然是蒸蒸日上了,隻可惜犀利哥卻是終究被引誘,走上了不歸路。
雨一直下,氣氛不算融洽,在寂寥的場地中,遠方傳出的長誦梵音仿佛是死亡交響曲,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似在催促這一場生死賭局,點點滴滴下落的豆大雨點,隔絕不了死亡陰影。
一片金色花瓣如一葉扁舟,在風雨中飄然而來,無聲無息,卻無法躲過帝臨的感應。盡管不知道惠茹還想施展什麼樣的神通,帝臨也不敢給她機會,這尼姑帶給他的震撼已經足夠多了。
不過,任憑惠茹的神通如何高明,終究在逆戮十方這一招之下受了不輕的傷,加之法力本就不及帝臨深厚,此時法力更是不多,卻是再難以翻出浪花來了。帝臨倒也不輕敵,依舊是全力出手,卻是忽然記起了當初在流沙郡的外麵,那個使用匕首刺傷了自己的小孩子。一個小孩子都能有那般心眼,惠茹能夠連續擋下自己數波攻擊,沒理由不會還有同歸於盡的神通。
這個時候,帝臨選擇了穩紮穩打,卻是施展了當初的武學功法鬥轉星移,隻見他身形閃動不定,忽左忽右,忽前忽後,霸道精純的掌力攪散了天地靈氣,將惠茹所有可以移動的空間近乎全數封死了。
然而,惠茹畢竟是萬佛寺王級修士中排名第五的高手,有著非同一般的實力。便是帝臨的掌力再霸道,她也能奇跡般地找出一個個活動空間,從腳下的金色花瓣中散出一陣陣耀眼至極的金光,蕩開帝臨層層包圍的攻勢,一點點朝帝臨靠近過來,運動軌跡極為玄妙,高深莫測。
不好,帝臨終於急了,他總算明白了惠茹的打算。這尼姑從絕望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想到了同歸於盡的打法,卻是不斷地尋求機會,此時終於被她尋到了一絲機會,成功接近了自己。
太近了,已經不到一丈的距離,帝臨的臉色陰沉下來,當即施展了風之傷,蕩起了狂烈的龍卷風。然而,惠茹以法力凝出的金色花瓣便仿佛是一道無可逾越的屏障,生生將風勢隔絕在外。這一幕實在是出乎帝臨的預料之外,萬般無奈之下,他隻能接連打出三道強勁的三重掌。
三重掌的力道卻是剛猛絕倫,本來就極為精純的法力再度疊加之下,竟是威力暴增,已然不下於王級後期修士的強力一擊。三道三重掌拍出,一重接過一重,故然不能再度疊加成九重,卻也不可小視,已然是浩浩蕩蕩,澎湃洶湧,光是淩厲的掌風便將前進中的惠茹驚的失色。
雖然大為吃驚,惠茹依然是堅持前進,隻見她臉色一陣慘白,噴出一口鮮血,這口鮮血灑到了金色花瓣之上,金色花瓣立時蕩出了更加耀眼的光輝,速度陡增,隱有佛光普照一切之勢。
唉,連命都不要的人,卻是不好抵擋。帝臨歎了口氣,不得不讚歎於惠茹拚死一戰的勇氣和她那一往無前的堅定決心。眼見得惠茹即將到他跟前,他立即祭出了一道道無形的護罩。短短時間裏,護罩從一層直增加到了近百層。同一時間,他猛然睜大了眼睛,朝惠茹瞪了過去。
這是何等冷漠無情的一對眼神,仿佛漠視了一切存在和生靈。在那冰冷眼眸的深處,仿佛有著一道道戰天鬥地的身影,更似有著一條無邊無際的血河,從地到天,直入雲霄,亙古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