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過後通過調查警方找到了董連佳的父母,當這一好消息傳來時小女孩的目光呆滯,她將手縮進新衣服的袖口中,半天沒說出一句話。
高秀琴雖知道小女孩不肯回家,但那終究是其父母,她沒有任何理由將托婭從父母手中帶走,即便女孩是多麼希望和她一起回SH臨走前高秀琴買了不少好吃的給佳佳,還為她挑了一個做工精細的布娃娃,並且在經過書店時女孩對高高的書架子懷有濃厚興趣。
她並不識字,但喜歡那整頁整頁滿滿的鉛字,以及書麵上那淡淡的油墨氣味。
之前一通電話打來,是隊裏的人。NMG紅十字會要為本次救助的隊員們辦一場感謝茶話會,到時候自治區領導及新聞媒體都會來。
高秀琴不喜歡這種虛讚,但又礙於情麵不得不去,況且通過媒體也能傳遞有愛的力量。
大約是感受到了要分別的氣氛,在回醫院的路上女孩始終緘口不語,她乖巧的拉著高阿姨的手,呆呆望著樹梢上正化著的雪。
“佳佳,你媽媽過兩天就來接你回去。”
“阿姨為什麼我不能和你回去?”
她一下止住,隻想到一句“因為阿姨不是你媽媽呀。”
“……”
“好了還是回家的好,至少在家裏不會像礦場那樣受苦。”
她抿著嘴,手抓的緊緊的。
“佳佳你要相信自己信的東西。”高秀琴忽然說,“菩薩也好佛也好,你心裏一定也有這麼個神的。”
“我…不知道。”
“怎麼會不知道呢,就是神在保佑你,天上有神在看著,要不然你被埋在坑洞裏的時候怎麼會地震呢?鑰匙
不地震,阿姨也不會來救你,要不是那地震開了個小孔,阿姨也找不到你啊,是不是?”
“可阿姨要走了…我不想阿姨走。”
“佳佳啊。”高秀琴一陣心痛,摟著孩子,孩子也已同樣的眼神看著她,小小的眸子竟如此悲愴。
不久後高秀琴接過孩子手上的布娃娃,用包裏的原子筆在娃娃的背後寫了一串數字。
“這是阿姨家裏的電話,以後要是有什麼想和阿姨說的就可以打。電話會錄音,阿姨聽的到的。”
女孩點點頭,小心的將布娃娃捧在胸口。
幾天後高秀琴離開和隊員們參加茶話會,而托婭的母親烏日娜來醫院接她。女孩瞧見一年未見的母親感到陌生,將高秀琴送的東西背在身上。
跟著母親,乘第一班車回村。
路上母女倆一句話沒有,烏日娜板著臉,就像怎麼丟也丟不了的垃圾,又自己跑回來了一樣。
能望見陰陽湖了,黃昏下的陰陽湖,格藍叔騎著他的瘸馬正追著一隻羊崽,瞧見一年沒見的托婭又回了來,倍感吃驚。
家裏的兩層放修葺一新,還加上了流金的窗框。顯然用賣托婭的錢這個家過了陣好日子。
倒是兩邊的托婭過去睡的屋子仍舊作為倉房,堆著柴與蓄滿水的大水缸。
烏日娜跑進屋裏重重關了門,但很快又出來了手上拿著條過去趕牛的條鞭。
她卸下托婭的背包扔到一邊,就叫女兒跪在院子裏的沙石上,托婭不明所以愣了幾秒,一鞭就已過來,抽在女孩的右手臂上。
並不痛,隻是感到麻麻的灼燒感,母親什麼也沒說一連抽了五鞭。
娜仁托婭也不問不叫,仿佛回來要是不挨打才是怪事。
見托婭這般反應,好像是在藐視什麼烏日娜又補了五鞭,共十鞭下來,體態肥胖的母親開始氣喘。
天色漸暗,外麵傳來兒子格爾泰的叫門聲,烏日娜先壓了火去開門,弟弟一瞧跪在沙子上的姐姐像瞧見了新奇玩物,繞著托婭打轉。
這一刻托婭決定弟弟就像隻猴,該死的猴,而母親是豬。
自己呢?她覺得自己是魔,感覺不到痛又吃了人耳人眼人脖子的魔。
肚子裏的王累似乎發出讚同的笑聲,她甚至都不想知道母親為什麼一回來就對自己又打又罵。
弟弟瞧見一旁的背包,翻出裏麵的新衣服與好吃的,托婭瞧他要抓那布娃娃,猛地撲過去奪來。
弟弟見姐姐這麼寶貝娃娃就偏偏做對,踹了兩腳後與過往一樣一扯托婭頭發,都扯出了淚來。
但仍不覺得痛,淚隻是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