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田伴露(5)(1 / 1)

癡呆老頭的脾性捉摸不定,有時讓人可恨有時又覺可憐。不過無論老頭怎麼樣,房淑亭都努力扮演好“女兒”的角色。

她自覺相當入戲,就算是親生女兒回來也瞧不出破綻。

從上次去過“活動中心”後老人安靜了一陣子,大概是在努力摸索過去老友是怎麼一個個消失的,可終究這樣的努力徒勞無功,相反的隻會令自己越發恍惚。

不過偶爾的出行也讓他嚐到了“甜頭”,這種在家裏感受不到的感覺再度引發老人的好奇,他開始主動要求去外麵散步。

有時吃過飯房淑亭還在整理,老人已換好外出的衣鞋,倚在廚房門框上等她。

散步漫無目的,可以是附近的花園也可以是老遠的廣場,亦或者某家老頭似曾相識的餐館。

走在午後的商業街,整日悠閑的太太塗脂弄蜜,拉著同行的姐妹提攜各家商鋪業績。

額頭沁出了汗老頭用毛巾擦了半天,房淑亭買了健康涼茶給老頭喝了,但又注意不能喝太多怕利尿。

走的實在熱了想找個地方歇息,商業街的一端有個看來空調開的很足的地方,起初以為是銀行,可走近一看是個政府機關,是區民政局。

兩人轉進去,門口保安不解的瞧一眼,大概是在用鷹般的眼神思索,“他們是來結婚的,還是來離婚的。”

可不會想到,他們隻是來吹空調的。

弄得和銀行相似的大堂,前方幾個辦事窗口分門別類,他櫃台後坐著穿製服的公務人員,老頭在不鏽鋼椅子上舒坦的坐著,頭上一行汗算止住了。

靜下心來才發現房淑亭驚訝於自己怎麼會來此,難道是種暗示嗎?

她想起又是兩周不歸的丈夫,想起他的種種惡習,怎麼可能有人在洗澡的時候邊刷牙邊撒尿呢?想想就作嘔。

更不解的是,怎麼可能這樣惡心的人還會尋上第三者?

她痛恨丈夫,可或許是空調真的很足,足的讓她冷透了心。或許,她更痛恨的是自己。

十年前醫院檢查結果下來,子宮內膜的炎症導致不易著床,前三個月流產的可能性很高。果然事實也是如此,夫妻倆打消了要孩子的念頭。

於是婚姻也隨之走到了盡頭。

婚姻,要麼給愛,要麼給錢,如果兩樣都給不了,那就難以維係了。

可能是自暴自棄,房淑亭也找了個老導演老編劇,成為其黃昏戀的對象。

想來諷刺房淑亭想那個老導演肯定是愛上自己了,不然不會這麼盡力“輔導”自己,無論是在身體上還是在創作方麵。

民政局大堂人來人往,遠比想象中熱鬧,結結離離的男女們由一套統一的機製掌控著。

身後坐著兩個拎菜的中年婦女小聲談論一件事,她們想必也是被這公家的空調所吸引來的。

她們在談論這兒離婚辦事處的一個“標兵”,十年來這位“標兵”借口打印機壞了讓要辦離婚的夫妻改日再來。

用這方法挽救了九十一段婚姻。

不是不想離,而是妥協了。妥協的力量是強大的,如果人人都奮勇前進,那世界必然大亂。

房淑亭想家裏會有那麼一天,她和那個在洗澡時撒尿的丈夫一塊來這兒辦離婚手續。

女標兵一臉懊惱的說:“不好意思,今天打印機壞了,請改日再來。”

“滾!東西給我,我去隔壁結婚的地方打印!”

總有人會如此說的吧。

阻止別人離婚其實和阻止別人結婚一樣,是件不該被提倡的行為。

想要離婚的人的苦,未經曆過者無法明白和體會。

相信不會有人……永遠不會有人,在離婚沒成的十幾年後感歎:

“唉,當時沒離婚真好。”不可能有人會發出這樣的感歎。

顯而易見的道理。

“瑩瑩,你會燒田螺嗎?”老頭突然在身邊問。

“爸你要吃田螺?”

“田螺塞肉,肉裏麵加點青椒和蒜泥。”

“沒燒過,不過你想吃的話我能試試。”

“嗯一定要加蒜泥和青椒,這樣才有那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