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出租車上,我給舒夏打了幾個電話,她都沒接,最後索性關了機。我不知道她現在是什麼心態,為什麼拒絕跟我溝通,但這無疑讓我更加擔心。想了想,我又給小敏打了電話,剛才她沒跟我說清楚,我需要把事情搞清楚才能提前做準備。可小敏的電話一直都在通話中!
我忍不住將手機砸在座位上,真恨不得立即出現在武隆!
煩躁之中我掏出煙來,打開車窗點燃一支,猶豫了一下,我散了一支給司機,這個四十多歲的大叔一看就是個老煙民,右手食指和中指都已經熏黃了。司機大叔轉頭仔細打量了我一眼,這才接過煙,開口道:“小夥子,是跟女朋友吵架了吧?”
我沒有多少說話的心情,搖了搖頭:“沒有。”
“這你可騙不了我,我開出租車十六年了,什麼事沒見過?你這又砸手機又歎氣的,還這麼晚打車去武隆,九成九是去哄女朋友。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在一起的時候不能好好說話,非得吵了架再後悔,你看現在,又傷神又費錢,多不值當。”
我隻聽說過北京的出租車司機喜歡侃大山,沒想到我們重慶也有這樣的人才。如果平時碰到我肯定會跟他好好說道說道,可現在我心裏想著的全是舒夏的處境,於是沉默著抽煙沒有回他的話。
司機大叔不以為意,抬手將我這邊的車窗關小了一些:“我看你腦袋上還包著紗布,受傷了就不要吹風,現在沒什麼,以後小心偏頭疼。”
我道了聲謝,繼續沉在煩亂的情緒中。今天出院我真是沒看好日子,才安穩了半天舒夏那邊就出事了,堯瑤這邊不用想,她肯定已經生我的氣,可我卻來不及解釋太多,小敏一句出人命已經讓我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我又一次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傷害了她,而她肯定誤會我了。
抽完煙我關上車窗,又給舒夏和小敏分別打了幾遍電話,舒夏依然關機,小敏則無人接聽。無奈之中,我突然想到了楊誌,急忙拿起手機撥通了他的號碼。
我居然忘了在武隆我還有一個可以聯係的人。
電話響了半天終於被接通,不等楊誌開口我急慌慌問道:“酒店到底出了什麼事,現在怎麼樣了?”
楊誌語氣充滿了疲憊,答道:“今天那幫村民又來鬧事了,比上一次你在的時候還凶,挑事的主要是幾個被抓起來的青年的家屬。他們應該是受不了舒總的強硬態度。談判沒有成功,一個青年的父親在酒店門口喝農藥自殺了!現在舒總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裏不肯出來,我們和警察在外麵調解,可是根本沒用,那幫人要求舒總必須出來給他們一個說法。”
“聚眾鬧事不違法麼,有問題可以坐下談判,警察為什麼不遣散他們?”
楊誌歎了口氣:“法不外乎人情,已經死了一個人了,現在群情激奮,警察也不好太強硬,搞不好還得出問題,誰也不敢擔責任。”
“那他們就不擔心舒夏出事?!楊誌,我拜托你現在務必幫我看著她點,我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我到之前,一定不要讓舒夏有任何閃失。”我帶著焦慮的語氣懇求楊誌道。
楊誌嗯了一聲:“不用你說我也會這麼做,別忘了我就是酒店的員工。隻是現在舒總說什麼也不肯從辦公室出來,這件事隻有等你來去勸勸她了,她不開口,村民根本不肯罷休,拖下去真的有可能把矛盾再次激化。”
我答應一聲,然後楊誌便掛斷了電話。
癱坐在座椅上,我茫然地看著車窗外的風景。之前我就勸舒夏忍讓一下,掌握主動權盡快解決這件事情,可她卻非要采取強硬手段,我知道她是為了我才作出那樣的選擇。正因為如此,我才會感到十分的擔憂,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有很大原因在我身上!
也許是從我的電話裏聽出了什麼,司機大叔一路上都沒有再說話,還把速度提了起來,以致於我們到武隆的時候,比我預計的早了二十多分鍾。
在酒店門口下車後我飛快地向舒夏辦公室狂奔,身體的抖動讓腦袋上的傷口陣陣隱痛,可我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看到電梯都在上層,我索性從樓梯爬上了八樓。
還沒從樓梯間出來,我就聽到嘈雜的叫罵聲,那些汙言穢語連我聽了都皺起眉頭,而舒夏居然在這裏承受了幾個小時。
打開樓梯間的門,我看到舒夏的辦公室門外站了至少有四十個人,把走廊圍的水泄不通,他們三五成群,有些在聊天,有些在哭泣,還有幾個一直在砸舒夏的門。而在走廊盡頭的窗台旁,幾個穿著製服的警察正在抽著煙,低聲說著什麼。
我在那幾個警察身邊看到了小敏和楊誌,小敏還在打電話,似乎這一下午她的電話就沒有停止過,她一臉焦急,頭發淩亂,衣服上髒兮兮的,想必是為了保護舒夏受到了村民的詰難。而楊誌一臉無奈地低著頭,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裏倚靠在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