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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風清朗,帶著微濕的鹹氣。夜空下,海天連成一線。若是幾年前,那麼許帆是有成百上千的甜言蜜語可以應景而發,現在,如果他麵前換上一個人,一個不知他過往的人,那麼他也是浪漫得起來的。
奈何這個人是邵寧。
許帆暗暗歎一口氣,勉強笑道:“真腥啊,不過很漂亮。”
邵寧淡淡地應了一聲,“恩。”
“那個……”許帆尷尬道:“再給我一支煙。”
邵寧從兜裏掏出一盒長壽,塞在許帆的口袋裏。指尖隔著襯衫擦過皮膚,帶起心靈上悸動的戰栗。
邵寧側過頭,眯起眼不動聲色地打量許帆。
男人在十七歲到二十多歲之間的變化,是可以很大的。許帆就是這樣。
五年前,他就像個調皮任性的小孩子,頂著一張娃娃臉,帶著一幫不知所謂的校園青年無法無天,自以為睥睨了整個世界,其實不過是一隻幼稚的井底之蛙。而如今的許帆很明顯的長大了,不說那張臉,渾身的氣質也不一樣了。雖說還帶有一些玩世不恭的氣息,但終歸……是沉穩了許多。
許帆現在很瘦,瘦的帶著一點病弱的可憐,往日,他可是有些嬰兒肥的。
邵寧收回視線,闔目想,他跟許帆之間,還真是有那麼一點的緣分。
許帆訕訕的,不知說些什麼才好,膈應了半天,才沒頭沒腦地吐出一句:“啊,今天的月亮真是圓潤啊!”
邵寧:“恩。”
其實在以前,邵寧大多時候是嫌許帆聒噪的。他仿佛有用不完的精神力量,連中午吃的一塊袖燒肉也可以發散出無數的思維,糾纏著他喋喋不休,恨不得貼一塊大膠布堵了他的嘴!隻是現在,許帆在他身邊,依舊是有一顆悸動的心,那份永遠用不完的熱情,卻已經消失殆盡了。
殼還是許帆的殼,內裏卻已經變了一個人。
兩人基本上沒有過多的交談,都是靜靜地看著窗外海邊,不知不覺地,竟然都睡著了。
許帆睡得很深沉,夢裏竟然見到了許盛名。依舊是那副不可一世的樣子,罵完了他之後又丟了張金燦燦的卡給他。那卡片在日光熠熠下,幾乎能灼痛人的眼睛。許帆興高采烈地拿著卡,豪邁地在電器店一刷,一幫人抬著五花大轎,上麵放著全自動洗衣機,跟在許帆後麵走著。
許帆樂嗬嗬地笑了出來,然後感覺胸口一痛,窒悶地醒了過來。
窗外天色已經露白,海天之間呈現一種壓抑的黑青色,海麵上波光粼粼,他一轉頭,對上邵寧漆黑的眼睛。
邵寧斜眼看著他:“夢到了什麼?笑成這樣?是不是終於找人堵到了我,把我摁在巷子裏給上了?”
許帆低下頭,臉上呈現淡淡的袖暈,他咂巴了下嘴,悶悶地答道:“哎,都過去這麼久了,你還記恨我呢。別老記著了,我那會兒不懂事麼,更何況當初你也沒吃虧不是?哎,現在幾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