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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帆短暫的震驚後,慢慢地恢複了無波瀾的神情。車上很擁擠,空調也穩不住往上騰竄的高溫,許帆一腦門子都是汗,眼睛不知不覺地有些濕潤。
顧友傑在他身後耳邊,歎息呢喃,聲音溫和一如當年:“我找了你很久,你怎麼就跑這麼遠呢?我一路跟過來,就在想啊,那時候我的小帆,是吃了多少苦才跟夫人一起到的這兒?”
公車到站,不是許帆的終點,但他卻見鬼一般地擠過人群,跳下車。
顧友傑不緊不慢地跟下來,陽光下的麵孔英俊而滄桑,許帆回頭看了他一眼,停住腳步,發現他好像是老了。
“顧總裁。”許帆麵無表情地喊他。
顧友傑不在意地笑笑,上前兩步站在許帆麵前,氣勢卻帶著沉重的壓迫感,“小帆,一起吃晚飯。我想吃牛排了,你帶路好嗎?”
許帆僵硬地站著,搖了搖頭。
顧友傑按住許帆肩膀,捏了捏,笑道:“你瘦了。”
許帆冷冷地看著顧友傑,“我沒有當街把你打成豬頭,是花了很大的功夫在克製的。你一直都很聰明,一定知道,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見你。”
顧友傑退後一步,沉靜地看著許帆,收起笑容道:“所以我好脾氣地在這裏勸你,你是想自己跟著我走,還是想被我的人捆著帶走?”
許帆握緊拳頭靠在牆上,全身發抖。
顧友傑攥住許帆的手腕,往前邊走邊道:“跟我走,帶我去吃牛排,我們好多年沒一起吃頓飯了。”
前方鑽出一輛普通的黑色別克,有人從駕駛座上下來打開後車門,顧友傑輕輕推著許帆,將他塞進了車裏,隨後自己也坐了進去。
兩人麵對麵坐在一家咖啡廳的包間,燈光旖旎,室內帶了玫瑰花的馨香,浪漫溫馨。
許帆一隻手握緊了刀,盯著顧友傑道:“瘋子。”
顧友傑溫柔地看向許帆,“你以前喜歡叫我天才。”
許帆自嘲地笑了笑,“所以我是傻子。”
顧友傑筆挺地坐著,切牛排。
許帆沒有胃口,幹巴巴地癱在椅子上,問道:“家業都敗給你了,你還想要什麼?”
顧友傑抬眉道:“你是我弟弟,我來照顧你。”
許帆:“所以你把你老子逼死了。”
顧友傑無謂地一聳肩,“我沒有逼他,不管你信不信,策劃案不是我泄露的,事後我出資買盛名的股份,那是因為我也有野心。”
許帆猛然抬手,將滾燙的牛排砸到了顧友傑身上。
顧友傑愣了一瞬,許帆擦著手道:“不好意思,你知道我一向都這麼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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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友傑揩拭著身上的油漬,苦笑道:“我以為你最起碼會問我一句為什麼。”
許帆落寞地看著他,就像看著自己一去不回的青春年華:“你剛剛也說了,你有野心。”
顧友傑將髒掉的襯衫解開,露出裏麵結實的胸膛。他將切好的牛排推到許帆麵前,笑道:“你先吃,我讓他們再送一份。”
許帆搖搖頭,“不了,我媽在家,等我回去吃晚飯。”
以前,不止五年的以前,顧友傑也是常去許家吃飯的,那時候李素珊還不會親自下廚,但總是能把家裏張羅的溫暖熱鬧,每回顧友傑跟著許盛名回去,那些蓬勃著野心的**都會被家的氛圍衝淡許多。
如今許盛名死了,許帆失蹤這麼多年,顧友傑已經很久,沒有嚐過一家人在一起吃飯的滋味了。
許帆將牛排推回顧友傑麵前,道:“你吃,我待會就回去,我們以後別相見,我沒什麼讓你可圖的,更不需要你照顧我。如果你真想我過得開心,那就離我遠點。”
顧友傑靜靜地看著許帆,許帆站起身,柔和地笑笑,“我不恨你,不恨任何人,恨一個人太累了,人各有命,我隻想珍惜眼前還能擁有的人。以前老纏著你,是我不懂事,給你帶來很多煩惱,對不起,友傑哥,永不再見。”